陈生者，乡下一平凡学子也。二八之年，求学于外。是日午后，独步于求学处之一小林，林中无他人，唯鸟鸣与生影。忽而鸟惊而起，盖一窈窕倩影见于前，着粉衣裙，梳垂鬟分肖髻，然朦胧不清，又有薄云绕其身，缥缈如仙也。有憾者，不得其容也。生望而痴，竟不知其犹生而得梦遇仙子邪，其已死而升天逢仙子邪？
已而闻其问曰：“君愿同妾共生乎？”其声缥缈如其姿，好闻胜莺语。生闻而神怡心舒，未思而自允，急行礼而遽然曰：“小生求之不得！”语完而心忽颤，然再抬首时，周遭唯只影与鸟鸣，仿若尽皆如旧，而那如仙女子，不过梦也。然生犹独立于林，痴望于前，久而不动，待日将落时，长叹而归。
是夜，室唯生一人耳。忽又见白日之女子，生喜而问：“是梦乎？”女子曰：“君若供妾食饮，且久相伴而不弃，则非梦也。不然，则不过梦一场也。”生未思而自允，又问：“如何得见姑娘乎？”曰：“君思妾时，妾自见也。然，此时妾之身虚也，神亦弱也，故不得久见，望君相知。”生曰：“小生已知，然可请教芳名乎？”曰：“妾唤梦兮。时辰已到，妾该去也。”其影已闪闪，其声亦断断。生急问曰：“梦兮姑娘何处去？”曰：“妾于君心也。”语完而影散，生心亦忽颤，遂明白日之心颤为何也。
是夜后，生常念梦兮，无论人前后，是以梦兮亦频见于他人前，而他人亦如生之初见梦兮，皆心向而神往，是以初时众人皆夸生也。然生得夸之味而渐忘心之纯也，故后虽犹思梦兮于他人前，然其心已非初也，已偏于引梦兮于他人而得夸也。然，梦兮频见而未得供食饮，生之心亦已偏，故其身愈虚而神愈弱，其倩影亦不再如仙而惹人恋，故生终未得他人真心之夸也，甚者反为他人笑之以傻也！呜呼，悲也！
而后生又倍感师之所教，他人之所学难矣，又因难而乏，因乏而避，遂日皆伴梦兮也。然虽伴也，供之食饮却不足矣，不见其身虚神弱，反为其添衣易发。呜呼，本末倒也！生之所行，亦仿若欲再将梦兮引于他人也。此不专也！不知羞愧也！终因未曾奋力学师之所教，故两次失意于科考也，理所当然也！
然幸者，不曾弃梦兮也。梦兮亦不曾弃生也，终伴左右于其失意之时。生终非禽兽也，于梦兮者，情愈深而至不能分离也，已近同生共死之境也。其间梦兮得真情与食饮，自是身愈实而神愈丰，偶见于他人前，亦是得真心之夸也！
然生有一友，名功利。功利知生之境况，常劝生曰：“君之钱财取自父母，而君不思反哺，反将钱财与精力掷于此等无用之人身上，君孝乎？此行何用乎？诚盼君可早日回头矣！”
是日，生又遭劝，梦兮已与其心相连，知其迷茫，遂见于前，关心而问：“何事困陈郎乎？”生曰：“功利又来劝吾，然吾定不弃卿，可若如此下去，吾同卿必共死也。若唯吾同卿，共死当欢，又有何惧？然吾父母亲人犹在，故吾不知当如何而行也？”梦兮笑曰：“此困易解，陈郎切莫自责。”生问：“且请教卿当如何解？”笑曰：“陈郎且花些时间与精力于谋义财之上，如今已不必时时刻刻伴妾身矣。”依偎于生心口，复甜曰：“陈郎且先养妾身，待妾身可如常人般久存于世时，便换妾身来养陈郎，可好？”生揽其肩，笑曰：“怎可教卿养吾？吾养卿，伴卿，仅因吾爱卿也！”梦兮笑回曰：“妾身亦如陈郎也！妾身养陈郎，伴陈郎，亦仅因妾身爱陈郎也！望陈郎莫再多虑，且先多谋义财而少伴妾身，待得妾身成形，便是日夜伴陈郎，亦足以养陈郎举家与妾身。”生微泣曰：“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泪纸曰：“梦如情人，若遇之，莫弃也。然而功利之事，莫多求也，足活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