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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是人

银河历2728年,毫无生气的地球,昏黄透着一抹血色的天空中,一架硕大的球形六翼飞船带起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划破了这里的死寂,船身上闪着霓虹灯的字母“T&L”,表明这是一艘特殊垃圾处理飞船。

飞船并没有降落,悬浮半空中,底部旋转打开,大堆大堆散发着恶臭的物体开始从半空掉下来,持续了十分钟之后,底部旋转合拢,垃圾处理船没有任何停留,迫不及待似地再次飞走。

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不过空气中的恶臭和血腥味更重了。

昏黄的苍穹下,诡异的长满了火红火红的野草,可以没过人的膝盖,整个大地血一样的鲜红,劲风肆掠而过,拉起一片片犹如地狱红莲一般的波涛,一望无际。

“第九次。”夏言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面躺在火红色的野草中,看着那飞船彻底消失,轻声嘀咕了一句。

她站了起来,操起身边一根手腕粗一米长的钢棍,吸了吸麻木的鼻子,另一只手拉了拉看不出样式和颜色的脏衣服,迎着烈风朝着刚刚飞船丢下的那一堆不明物体走去。

人类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被解剖过的血淋淋的半人半兽生物,奇形怪状的星际生物残肢……小山似地堆在那里,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液体四溢,像是开了燃料房。

“竟然比上一批还残缺。”夏言在这肢体堆砌的修罗场中埋头搜索,用手中的钢棍拨开一颗溢着白色脑浆和身子已经分家的人头,一脚踹开一具半身是人半身是兽被开肠破肚过的尸体,最后停在一头庞大的赤色无毛动物面前,露出了微笑,“唔,火烈猪,这个可以吃。”

火烈猪是霍特星上特有物种,人类致力于研究为什么它吃进去的是草吐出来的却是火焰。虽然它的肉味道和猪肉一样,但人类不可以吃,吃过之后会自燃而死。

夏言用钢棍穿过这头两百来斤的火烈猪的肚子,单手轻松提起,扛在肩上,踩着踢着那一堆堆血淋淋的骨肉准备离开。

只走了十来步,夏言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然睁开眼睛,笑了:“竟然还有活人?出来吧。”

“咳……”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推开七八具压在他身上的残破尸体,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这些动作让他嘴角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夏言,然后慢慢的冷笑着说,“我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人活着。”

“一百三十五天前,我被丢下来的。”夏言将火烈猪放在了地上,耸耸肩说道,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染得不辩颜色,头发被血液凝结在一起,脸更肮脏,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他应该是重伤,生命气息很弱,但是却强撑出气势来,还能冷笑。

最后,夏言将目光落在了男人的靴子上,她自己的脚上一只是浅口皮鞋,一只是塑料雨靴,她想了想说:“喂,把你的鞋子脱了,我要。”

男人的眼中露出了诧异,还有几丝恼火,站着没动没说话。

“还是死人好,比活人有价值多了。”夏言叹口气,将钢棍从火烈猪肚子上抽了出来,摇摇头,“又不能吃,连拿个我需要的东西都费劲儿。”

话刚落音,夏言极快的冲上前一步,手中钢棍一个横扫千军,朝着那男人的双腿而去,整个动作一秒都不到,正常人应该都无法避开。只不过那个看起来气息微弱身受重伤的男人让她意外了,他双目一凝,在钢棍到之前猛然往上起跳,愣是躲了过去。

“咦?”夏言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她的速度早已超过人类,那男人还跳在半空中,她已经跃起和他同样的高度,撑着钢棍,身形在半空中诡异一晃,到了男人身后。

落地之时,她的钢棍已经横着卡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只要她稍微用点儿劲儿,那双靴子就是她的了。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嗓子眼中挤出来,“这比一双鞋子有价值得多吧?”

“嗯,确实。”夏言顿了顿,然后干脆利落的松手,绕过那男人走向她的火烈猪,用钢棍再次穿起,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欺骗我的话,我就先把你的皮一点点剥掉,再抽筋,再扯出你的肠子,掏心挖肺。不用担心你会死,魔红草会保证你在受尽折磨之后才死去。”

魔红草能在短时间内增强人的生命力,其实只是一种透支行为,正常人类亢奋之后会力竭而死。

“魔红草?”男人诧异,看了看遍野及膝的红色野草,抿起了嘴,“地球竟然长满了魔红草这种只生长在死地的东西,数千年前,作为人类的母星,她是一个美丽的水球,她……”

“我对地球的历史没兴趣。”夏言打断了男人的话,扛起火烈猪开始朝前走去,“说吧,怎么离开?”

“我先问你三个问题。”男人跟上夏言的步伐,“第一,T&G号多久来这里一次?”

“十五天。”夏言踩着破碎的器官加快了步子,提醒道,“走快点,否则魔红草会不小心把你吃下去,不信你回头看看。”

“我知道。”男人应道,忍着伤加快了步伐,魔红草吞噬一切死物,被死气触动,根茎会钻出泥土,将死物的骨肉血全部吞噬干净。身后已经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身侧的草也无风自动,泥土有些翻滚,这一片的根茎可能都在拼命伸向刚刚的“垃圾”。

“这里的魔红草长得这么好,多亏了沃特活体实验室的养料。”夏言看着躁动不安的野草,轻松的说,“幸好有这些魔红草我才能活下来。好了,你的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你是谁?名字,年龄,来历?”

“夏言,十六岁,沃特活体实验室一个什么实验终止之后被丢下来的。”夏言简短的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无父无母,流放星七号。”

有编号的流放星有十三个,都是开发过度的废弃星球,其上的人分三种,一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种是罪犯,还有一种可以用“其他”概括。银河总部进行人体试验的时候,常常从流放星上抓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这里一百三十五天,吃的什么?”男人略微有些迟疑的问,看着前面扛着火烈猪的瘦弱身影,“别说是吃火烈猪或者魔红草,这不是人吃的。”

“我不是人。”夏言停下脚步,轻轻说了这一句,弯下腰扯了几把魔红草,然后扛着火烈猪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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