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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了

迷迷蒙蒙中,宝然被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唤醒,轻轻动了动,身饧目涩得不愿醒来,闭着眼睛继续养神。

舒畅畅,暖洋洋,感觉被人密密实实地环抱着,轻轻柔柔地摇晃着,背上有着抚慰的轻拍,脸孔贴靠处温暖馨软,并传来令人心安的熟悉的心跳声……

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宝然心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强忍住立刻睁开眼的冲动,竖起耳朵仔细听。

“小林啊,先别着急。你这还奶着孩子呢,再有什么事也得先放宽了心,把孩子照顾好了呀!你再哭下去,要是回了奶了,小囡囡可怎么办?”

“是啊小林,说不定明天就有信儿回来了呢!你这不是白操了心还把自个儿身子伤了吗?”

“再不行,回头下了班儿,让江哥跟我家老孙到三连去一趟,昨儿个听老孙说他们队连里有个灶上师傅才准了假,好象是你家临县上的,应该还没动身呢吧?给他递个话儿,让他回去赶紧去你家里看看,催催消息。他们就夫妻两个,干净爽利的,有什么信有什么事回转得也快!”

“诶!这话不错,让他们今晚就去!给江哥说声骑我家自行车去,别耽误时间,半夜就能回来!”

七嘴八舌的,这是在说些什么?

耳边的抽泣声似被人刻意压制,渐低渐消。

小小心的,慢慢的,宝然睁开双眼。

迎面对上的,是近在咫尺,一双略带红肿,熟悉又陌生的大眼睛。

说熟悉,是因为被这双眼睛慈爱地注视了二十余载,在它们永远合上远去的几年里,更是每每亲切温柔地进入梦乡陪伴自己,为自己驱除夜晚的孤寂。说它陌生,是因为这双眼睛依然晶莹明亮,黑白分明,没有下搭的眼角,也没有细密的鱼尾纹,就算是刚才哭过,眼里也只是星星闪烁,没有一点经年劳苦落下的红丝网布。

怔怔地,宝然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眼睛,迷惑,惊喜,追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像是要痴了一般。

“囡囡醒啦~”有人在说。

宝然转头,很是费力,只好转转目光。下一秒却愕然发觉有些看不太清楚,远远近近的,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色块和虚恍恍的几个人影。再回过来看,是了,只能看清眼前那张熟悉的年轻化了的脸庞。

嘴巴里有点异样,仔细感觉一下,宝然有点黑线:呃——,估计没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手吧?使了使劲儿,尽管不是很听使唤,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手,或者说是一小个拳头,给拽了出来,同时牵出一道银闪闪亮晶晶的长丝……

到了这会儿,宝然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自己,貌似,中了个世纪大奖——重、生、了!

妈妈从自己的伤感中回过神来,把宝然轻轻竖起,拍着哄了几句,见她已经醒得两眼圆睁睁的了,便就手解开襁褓,挪到炕边,让宝然靠倚在自己怀里,分开她的双腿,开始,把尿~!

宝然听到嘘嘘声才恍然大悟,又羞又窘。徒劳地挣扎几下,生理战胜心理,居然真的,飞流直下了!

妈妈又惊又喜,周围几个阿姨此起彼伏地啧啧赞叹。宝然却恨不能就此昏死过去。羞愤欲死,就是这个感觉了吧,她想。奈何现在手软脚软,连脖子都是软的,只能任人摆布。

将她重新包好,妈妈解衣开怀。

宝然暗暗叹口气,腹中的饥饿,鼻间的奶香,怂恿着催促着,她认命地埋下头,张开陡然感觉空荡荡无所依恃的无耻(齿)小口,为了生存,开始苦干!

妈妈和几个阿姨又接起了中断的话题。

宝然也是又累又忙。难怪俗语常说“用了吃奶的劲儿”呢!这还真真是个力气活儿!宝然心里嘀咕着,口里忙碌着,两耳不放过任何一丝信息,妈妈她们好象在商量什么挺重要挺紧张的事儿。

想想自己眼下的身体状况,眼睛不能远视,头也抬不起,应该是还没满月。(别问为什么没有生养过的宝然会知道这个,问百度他婶儿去吧!)那就是1979年元月了。

宝然出生于1978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很好记的日子,圣诞节啊!当然这个年代没几个人知道这种节日,更没人提起了,那还属于“封资修”哪!

爸爸这会儿没见,应该是还没下班。妈妈在焦急地等着老家的什么消息,急得淌眼抹泪儿的,几个阿姨正在安抚劝慰顺便群策群力地出谋划策。

想起来了!听着大人们的对话,宝然顺着回忆慢慢理清了思路。妈妈是在等两个哥哥的消息。

去年底,应该是在妈妈生产前,两个哥哥被送去了妈妈的家乡四川。当时妈妈即将临产,是请回家探亲的同乡带回去的。一去一个月,别说是电报(这时谈电话就是奢望了),信件,就连个报平安的口信都没有。妈妈这个月子坐得是心焦肺燥,得亏从小到大是个扎扎实实的劳动妇女身体底子好,否则宝然的口粮很成问题。

隐隐听一人在说:“唉你们听说了吗?前天晚上,四师送家属的车到WLMQ,里面有一辆都是孩子,到了一看,惨啊!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一动不动,你们猜怎么着?全冻死了啊!”

妈妈的手臂一紧,宝然差点呛着。

这件事不仅在当时,就是在过后的几年里,都还时不时地被当地的人提起,前世宝然稍记事时还听妈妈说起过,可这时她心里只想:我说这位大婶儿,您这是来安慰人的吗?不管是不是真的这话现在能拿来给我妈说吗?没事儿都要给你吓出事儿来!

显然也有人和宝然想法相同,立刻出口反驳她:“这事儿可当不得真!现在毕竟是战备,谁敢那么马虎?再说了,这种时候了,人心惶惶的,还出这种消息,指不定是什么人编出来,还指不定什么目的传出来的呢!”

这话已经有点儿上纲上线了,大家想起才过去的那场政治风暴,都是心有余悸,不约而同卡住了这条线,转了话题。只是宝然还能分明地感觉到,妈妈零乱紧促的心跳声。

妈妈如此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哥哥们被送回老家是有原因的,当然不是为了宝然的出生。两个哥哥这会儿一个九岁,已经上学,一个五岁,早已经进了单位的托儿所,不会因妈妈生产而有所拖累。那是为了什么呢?对了,就是因为刚才那人口中提到的战备。

前世的宝然也是长大了才知道,此时正值中苏关系紧张,在伊宁,中苏边境线一带,双方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力,“演习”的炮火声隆隆做响,战争一触即发。因此,当时的北疆,内地支边的父母们,很多人都急匆匆地将孩子们托付回内地老家。两个哥哥只是此次返乡大潮中微不可数的一小粒。

这场边界争战,宝然知道,最终没有打起来。但现在正是最紧张的时刻,整个疆内物资往来、人员调派频繁密集,纷纷扰扰。上面那个恐怖而悲惨的传言就产生于这个背景之下。

宝然的爸爸妈妈XJ隶属生产建设兵团,这是极具时代和地区特色的一种单位。这里的人们平时是农民、工人,搞生产做建设,必要时装备上武器,那可就是准军事组织了。虽然这兵团建制于一九七五年被**撤销,但换汤不换药,大家习惯的工作和称呼方式依旧没什么变化,而且实践证明,在XJ,兵团自有它不可替代的特殊地位和作用,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也就是一九八一年,兵团建制就恢复了。

现在,爸爸妈妈所在的147团里也是一派紧张严肃的战备气氛。在这种关键混乱的时刻,送走的两个孩子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估计谁家当父母的都坐不住。

再说了,这时的交通,哪里比得了二十一世纪。现在想要回一趟家,得汽车转火车,火车转汽车,也许中间还插着两趟人力车和马拉车。另外,现在的汽车,既没暖气更没空调,能搭上的大半是嘎斯敞篷大卡车,所以上面那个传言虽然从未被证实,宝然却始终觉得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算是火车,也大多是无窗无座的所谓“闷罐车”,绝不能指望会有漂亮的列车员阿姨来送水卖饭。回一趟老家,可说是充满了艰辛与危险,路上的未知数太多了。

可是,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啊!妈妈不可能抱着未满月的自己追上去找他们,爸爸再心疼儿子,也不能扔下母女两个漫无目的地去寻。爸爸是上海人,从未去过四川,更别说是妈妈家那个名字都模糊的小山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宝然知道,战争最终没有爆发,两个哥哥也都平安无事。遗憾的是现在的她既不可能也实在没这个能力把这些告诉妈妈。

想通了此节,吸饱喝足同时也累得筋疲力尽的宝然松了心,不该操心的还是不要去费心了吧!虽然还想挺着看一看多年未见的年轻版老爸,最后终究还是抗不过幼弱的身体和睡神的召唤,打了个面积颇大的呵欠,梦周公去了。

嗯,睡起来吃,吃饱了又睡,重温了不算富足但很幸福的日子,这个重生而来的福利,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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