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世灰行

王耀祖十二岁那年，就从村里碎嘴婆子那里知道了山里有个非常现代化科技公司，就在山的那边，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在这种鸟不拉屎、野兽横行的深山里盖高楼，创办公司，指定不是什么好公司。

他从小生活的村子在鹰嘴山的向阳坡，也就是南面，无论是上午还是下午，都有太阳，而山的另一边就是大山的背面了，常年被大山的影子挡住，黑漆漆的，村里人都不让自家小孩去山里。

一来是山里有猛兽，二来就是地界的规定，因为那边私人的地界，不允许外人擅自进入，擅闯者一次警告，两次就送执法队，所以村里人都不敢过界。

天真的王耀祖问奶奶什么是科技公司，奶奶告诉他就是研究坏东西的地方。

最开始，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说，一说起山那边的公司，就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直到有一次夜里，王耀祖看到奶奶拿着一张黑白相框，一边擦拭一边哭，嘴里还喃喃着：儿啊，你为什么不回来，抛下老娘和没断奶的孩子。。。

回想着脑海中关于父亲的模糊记忆，貌似也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画面。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伸手抱起他，天旋地转中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但他就是‘咯咯咯’傻乐。

可当他仔细回想，想看清男人的脸时，却发现男人背后刺眼的太阳充斥了他的视野，依稀能够看到一张头部的轮廓，但脸怎么也看不清。

就是这么一天，王耀祖好像明白了奶奶为什么伤心，于是，从此以后他再没问过关于父亲的事情。

......

山间的生活出奇的安逸祥和，今天能吃饱，明天有饭吃，来年风调雨顺，就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突然有一天夜里，正在睡觉的王耀祖好像听到外面放焰火，‘轰隆隆’的，好奇之下他连衣裳都顾不得穿，连忙跑出屋外看焰火。

可等他出来，才发现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人都没有，没有玩闹的大人和孩子，也没有人在外面闲逛，整个村子都笼罩在黑幕下，如漆黑的石雕，静谧的异常。

今天的小山村和往日看起来不一样，没有了过去的安详，反而透着一丝丝诡异。

回头看向院内，空荡荡的小院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主屋屋檐下那串干辣椒在缓缓摇摆。

没有人放炮啊，白高兴了。

打了个哈欠，王耀祖又回到自己的小屋，钻进被窝继续呼呼大睡。

后半夜，他又被细细碎碎的声音吵醒，好像是奶奶那屋传来的，王耀祖以为有老鼠在奶奶那屋偷东西吃，于是掂起门口的扁担，就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可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是奶奶在房间里哭。

奶奶的床前，一个黑影跪在那，啜泣着，而奶奶哭着很伤心，差点上不来气。

“奶奶？你怎么哭了？”王耀祖心疼极了，忍不住跑进屋抱住奶奶。

就在此时，地上跪着的黑影忽然扑了过来抓住他，奶奶拼命大喊着‘混账，不要’，想要阻拦，可还是没那人速度快。

随后王耀祖被人抱住，只感觉肩膀上一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痛感。

可还没来得及叫喊，肩膀上的刺痛、灼热感迅速扩散开来，疼得他浑身哆嗦，嗓子火辣辣的，张了嘴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坚持住，孩子，坚持住，挺过去，将来你才能在未来逆流而上，好好生存下去，才能真正领略生命的意义。”

他说归说，但是王耀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感觉浑身都被疼痛包裹，想要昏厥都能再次疼醒，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减轻丝毫痛苦。

......

深夜，一个蹒跚的老人背着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一步一个脚印，顶着皓白的月色，离开了死寂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