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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吧第1章 最后的期限
庐安市中心人民医院的休息椅上，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正靠坐着。男人微闭着双眼，紧皱的眉头和捂着腹部的右手，还有放在腿上微微颤抖紧握着的左手。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男人并不是在闭眼休息，而是在承受某种痛楚。
男人名叫王泽，庐安市人今年31岁。每个月都会固定来医院来做检查，然后开上一些聊胜于无的药。因为对于他的病来说，已经没有所谓的特效药了。
胃癌，一种比较常见的消化道恶性肿瘤，无论发病率还是致死率，在国内外都是位列前五的。
王泽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出现转移性症状的晚期了，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做手术的必要，而且也没有效果。能做的只是用药物缓解病情带来的痛苦和尽量延长生命最后的期限。
病情是五个月前诊断出来的，医生给出的生存时间是6-8个月左右。得知情况的王泽，在确诊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就放弃医生建议的住院调理和辅助治疗。
对于那概率是微乎其微的奇迹，王泽不报任何希望。相比于死亡的未知恐惧，慢慢等死带来的无助感更让他不能接受。
低价处理掉自己的房和车之后，王泽便买了回家的火车票，离开了这个奋斗多年却依旧找不到归属感的大城市。落叶归根这个词，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有更加深刻的体会和期盼。
回到庐安的王泽，每个月都要定期做一次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的检查，然后在拿一些缓解病痛的药。
而就在刚才，走出医生办公室的王泽，腹部一阵剧痛传来，虽然这种情况经常出现了，但是疼痛这种感觉依旧没办法习以为常。王泽只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药之后缓了一阵子，痛感才慢慢缓解。
等痛感基本消去之后，王泽缓缓起身离去。对于医院这个地方，此时的王泽是很排斥的。在这里发生的并不光有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佳话，同样也有更多人情世故的无奈，有病情本身的，也有生活带来的。
“上扶梯了，小心点。”
“知道了，妈妈。”
耳旁传来一个声音。让原本精神有些恍惚的王泽清醒起来了。目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此时牵着一个1米左右高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女人长得很漂亮，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淡淡的妆容装饰下，精致的脸上更显白皙。一袭长款米色风衣搭配着黑色紧身裤的打扮，凸显出女人高挑的身材。
长的好看的人，总是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此时就有数道目光盯着这个站在扶梯上的靓丽女子，这其中也包括站在另外一道扶梯上的王泽，只不过两人扶梯朝着相反的方向升起和下落。
短暂的错位而过，让王泽看清楚女人的面容。王泽当然不是冲着女人的高颜值而去关注她。病入膏肓的他，此时也没有这个心思。
引起王泽注意的是对方熟悉的声音和容貌。一个多年未见却能一眼认出的人，一个埋在王泽内心深处的人，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等对方走下扶梯之后，王泽立马踏上上楼的扶梯，跟随着着女子的背影来到了眼科的候诊区。
在女子后两排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那个被女孩唤作妈妈的人。王泽陷入了沉思，往事如幻灯片似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被叫到号之后，女子领着女孩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而回过神的王泽也盯了一眼正上方的屏幕。
女孩名叫陆念株。单纯从名字上，外人并不能体会到什么。但是对女子很熟悉的王泽，内心却有疑惑。
女子名叫陆希，女孩也姓陆，难道说女子的丈夫也恰巧姓陆？还是有其他原因。
让王泽更疑惑的其实是名字最后一个株字。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王泽的脑海又回忆起曾经的画面。
“猪，你起床了吗？”
“猪，你到了吗？”
“晚安，猪。”
猪是陆希曾经对王泽的爱称，而女孩的名字叫念株，这难道也是巧合？
5天之后，庐安市里的一家咖啡馆里。王泽和一个女子对位而坐，女子长的很漂亮，但并不是前几天王泽碰上的那个靓丽女子。
“有什么事吗？”李晓雅语气很冷漠的说。
“她。。还好吗？”
要不是对面作了自我介绍，李晓雅真的是没办法把眼前这个略显消瘦的中年男人，和自己印象中阳光开朗王泽划上等号。苍白到没有一点血丝的脸庞，杂乱的头发和拉渣的胡子给人邋遢的感觉。李晓雅有点好奇，岁月这把杀猪刀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和自己同龄的王泽，摧残到让她一眼就能看到对方那不符合年纪的苍老和落魄，李晓雅甚至还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还散发着属于老年人才有的暮气。
“你是说希希吗？她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于眼前这个自己闺蜜的前男友。李晓雅没有一丝好感。对方曾经脚踏两只船的举动带给自己闺蜜的伤害，让李晓雅现在想起来都很气愤。
“我可能马上就要走了，这次过来只是拜托你帮我做件事。”王泽知道李晓雅对自己的态度。要不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估计看到自己，对方就会转身离去。
“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帮你做事。”李小雅眼神冰冷的说。
“胃癌晚期，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
“什么？”
“这是我的眼角膜捐献同意书，我问过小希女儿的医生了，只要移植了眼角膜，她的眼睛就能康复了。”
李晓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面在消化着王泽说的每一个字。
“市里医院的医疗条件毕竟比不上大城市，我和杭城那边联系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边医院。这张卡里还有50万，手术费和后期一些开销是够用的。”说着王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一套单身公寓和一辆国产车，加在一起卖了大概一百多万。虽然父母本身有积蓄养老，但是王泽还是留给他们五十万备用。王泽把剩下的钱拿出一部分用于日常的开销，剩余的五十万全部存入这张卡里面。
“到时候你找个借口，就跟小希说，你在那边找到一个眼角膜的捐献者，让她带着孩子去那边做手术。杭州那边我跟朋友说好了，到时候可以找他。”王泽直接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李晓雅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开玩笑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要骗她一次吗？”
“就没必要在给她徒添烦恼了。最后一次就当是善意的谎言吧。”
李晓雅情绪有点复杂。过往的种种在生和死面前，似乎也淡化了不少。曾经的两人也属于很要好的朋友，即便不能说无话不谈，也算的上是交情深厚。
此时的李晓雅也收起之前的冷漠，没有在冷语相向，两人话也开始多起来。聊到曾经学生时代的青葱回忆，聊到了李晓雅自己的事情，也聊到了王泽一开始的问题，陆希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有机会的话，你帮我跟她说句对不起吧，当年的我，居然吝啬到一句道歉都没跟她说过，如果。。。”临近告别的时候，王泽对李晓雅提了个请求，或许也算是遗愿吧。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辜负她。”这一句王泽没有说出口。
“保重了，老同学。”起身的王泽抬手告别示意。
李晓雅张了张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再见两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憋在眼眶里的两行清泪悄然流下。
三个月后肯德基店内，李晓雅和陆希带着康复后的陆念株坐在餐桌前。
相比于陆念株小嘴快速的扫荡着桌上的食物，两个成年人对这种西式快餐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一旁聊着一些生活琐事。
大部分时候都是李晓雅在说，陆希静静的手撑着下巴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侧头看着一旁大块朵颐的陆念株。触及到女孩灵动的双眸时，陆希宠溺的眼神中有了一丝丝以前不曾有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