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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在等一个姑娘

金盆中浮在水面的花瓣,随着一双手的搅动,上下浮动,不时贴在手上。洗手的人似是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完全不理会那些花瓣。

刘怀仁就着宫女端着的金盆净了手,一旁早已备好崭新干净带着淡淡香味棉帕的宫女上前轻轻的将他手上的水擦干。

刘怀仁心中叹了口气,不过区区一个月而已,他就已经无法适应这种死水洗手。他身后不远处的恭桶,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好。就算那恭桶的下面铺着一层的烤枣面,可是也不如那个叫做香水的味道好闻,恭桶也不如那个叫做抽水马桶的干净,尤其是那个坐垫,能有温水自动轻柔的给冲洗的坐垫。

众宫人见他眉头紧皱,似是不太开心,顿时都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伺候完赶紧鱼贯而出。

刘怀仁走到前殿坐下,端起茶押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这一个月可有什么事情?”有些苍老的尖细鸭嗓发出声音。

“回大人,自从大人坠马昏迷陛下就下令彻查此事,到现下已经有了眉目。”前殿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冯彰赶紧起身回话。

“只是有了眉目?”刘怀仁白了冯彰一眼。

“不,是基本已经查到了主使,只是这人……”冯彰有些不敢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坐下吧。”刘怀仁眯着眼睛:“这事就到这吧。”

冯彰赶紧又站了起来:“大人!”

“说了让你坐着你老站起来干嘛?要是嫌座硬让人给你上个软垫。”

“属下不敢。”冯彰又坐回去:“只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大人的威名……”

“我那有什么威名呀,不过是能写两个字而已。你们也不用想那么多,该干什么干什么。将这一个月发生的大事小情都说一说吧。”

冯彰见状,也不敢再继续说这件事,赶紧把这一个月内发生得事情捡重大的说了一遍。

刘怀仁点了点头:“别人还有没有要说的?”

冯彰看了看他的下手,孙信君赶紧站了起来又说了几件边防的事情,他说完坐下后接着他身后的韩琦说了几件文官聚会的事,之后又有人汇报了坊间的流言、各国通商的情况、主要官员子女以及他们得夫人还有妾氏等事情。乱七八糟的,上到国家大事,边防军务,下到市井流民,官员被窝什么事情都有。

刘怀仁一手按着额头,看了眼早已掌上的灯。

这油灯就是不行,弄得偌大的一间屋子里燃着那么多灯也乌漆嘛黑的,不如那喊一声开灯就满堂犹如白日的明亮。

冯彰看出刘怀仁又开始走神,他心里开始犯嘀咕:大人这是怎么了,受伤之前也没这么爱走神啊,这不符合大人的性格呀。

“都说完了?”

“说完了。”

刘怀仁放下手中的折子,满满一桌子的折子,在这一天半宿的时间里与众人过了一遍。

“行了,我都知道了,回吧。”

“回?”冯彰和孙信君互相看了一眼,抬眼看到刘怀仁正瞪着他们二人,赶紧回到:“哎,回,这就回。”

众人纷纷散了,刘怀仁一个人坐在大殿里看着空落落的大殿开始发呆,他又想起那个女子温柔的笑声,还有清清淡淡的歌声。

“大人,您怎么了?可是伤还没好,把太医叫来看看吧?”冯彰和孙信君去而又返,就见刘怀仁一个人坐在那里也没换地方也没动,状态明显不太对。

“没事。”刘怀仁站起来:“你们也回吧。”

“大人,您真没事?”

“没事。”

“可是,我们觉得您不太对劲啊。”

“我在等一个姑娘。”刘怀仁脑中又想起那个姑娘:“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姑娘?

冯彰和孙信君自信见多识广,他家大人就算说自己是圣上的亲戚他们也会信,但是若说他家大人会喜欢一个姑娘,这个是真的不敢信。

毕竟,一个太监怎么会喜欢一个姑娘呢?

就算不是太监,可是大人那个年纪,还能春心动?

冯彰和孙信君都不相信,他们从小跟着大人,何时见过大人动过春心,正眼看过一个女人。

“你俩这么闲?”刘怀仁看了一眼犹如雷击的二人,懒得跟他们解释,而且这事就算解释大概也没人会信,自己可能还会被当作什么妖孽被政治对手给趁机弄死。所以,这件事,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说出来。

“不闲,不闲。”冯彰和孙信君赶紧走,大人这个问题若是答不好,没准之后一个月可能都没时间睡觉了。

“正好我这有件事要你俩去办。”刘怀仁觉得自己这个闷亏不能就这么吃了,这个场子他还得找回来。

“属下听从大人吩咐。”冯彰和孙信君互相望了一眼:非得回来呀,不放心呀,这给自己找了个大活吧。

“杏儿胡同你俩最近盯紧一点,就算是垃圾出来了都给我悄悄的验一验。”

“属下遵命。”

冯彰和孙信君一脸苦瓜像的走了,果然是个大活,大人也没说个时间点,估计那位只要不下来这事可能就没完。

小太监打着宫灯在前面引路,刘怀仁跟在后面慢慢的踱着步子。

院子还是自己的院子好,看哪都顺眼。那边那个房子实在是太小了,连个院子都没有。整个家也就半个前殿那么大,太憋屈了。

刘怀仁突然觉得自己能回来也不错,至少自己可支控的房产面积还大一点。

不过,他好想那个姑娘。

他抬头看向天空,天空黑得如墨,星光亮的如沙金。

也不知道那个姑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夜空,是不是也在看夜空。

这里纵然有各种好处,但是不自由。

真的是不自由。

刘怀仁低头看了看自己镶金嵌玉绣着繁琐花纹的腰带下面,跟自己这位兄弟拜拜都大半辈子了,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它的存在,让他对跟这位兄弟有关的事情早就不存幻想。可是自从见了那个姑娘,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生活还是有所期盼的。不像这里。他环视四周,高耸的宫殿,随风飘曳的宫灯,暗香幽影下谁又知道藏着多少祸心。他行至今时今日,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何曾放松过,何曾做过自己。

啊,好像还是做过的,大概是七岁之前吧,这么一想,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他想起他七岁那年,他父亲病重,原本一个普通的风寒不知道怎么就一病不起,没三个月就一命呜呼撒手人寰了。

父亲是个书生,有着侠义情怀。给他们兄弟姐妹五人起名仁义礼智信,就因为董仲舒是他父亲的榜样,俩人都是教书的。

阿信那会才出生还未满月。

刘怀仁有点想不清楚那么远的事情了,好像是父亲去世后过了没一年,家里就困难的吃不上饭,母亲想把最小的阿信送人。此时正逢宫中招人,女的去选秀女、宫女,男的就是太监。他舍不得阿信,就自己偷偷报了名,因为自幼跟着父亲识了字被特别招录。

分别的那天母亲好像哭的肝肠寸断。

自己?自己哭的像个傻缺。

如果可以重来,刘怀仁想,自己可能还是得来当太监,不然家里人都得饿死。这辈子就是做太监的命。

他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吓得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一哆嗦,手中的灯差点掉了。

小太监心想这位爷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唉声叹气的,一会儿又莫名的面露微笑,这是有谁又要倒霉了不成?

刘怀仁撇了一眼受了不少惊吓的小太监:怎么我才病了一个月这人就这么没规矩了?看来得整整规矩了。

王震!

一想到这个人,刘怀仁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掌印太监侯勇林大病不起,没多少时日了,刘怀仁和王震作为第一梯队的秉笔太监自然是掌印太监的不二人选,为此,他也没少给王震找麻烦。可谁想着,千防万防,自己居然失误掉下马去。

对,他是在来东厂的路上突然腹痛想去厕所,结果从马上掉了下去,正好头磕在一块小石头上,然后就昏迷了一个月。

冯彰说是那个人在背后所为?

刘怀仁想:吃食应该没有问题,是李宝亲自做的。马也没有问题,他对专门伺候他的坐骑的宋柯还是放心的。若是王震真能算计到他,让他正好在那个时候腹痛,又正好痛到从马上掉下来,还正好有块石头等着磕他,那他对王震也是甘拜下风。不过这么多巧合的事,他是向来不信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无非都是人为的安排。

真正的天作之合才能有真正的那么多的巧合。

明天还得进宫一趟,跟皇上销假倒是其次,得向王震贺喜那是真的。

我就不信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做的安稳。

“一会儿你去找欧阳江,让他给我准备份贺礼。”

“是。”引路小太监赶紧唯唯诺诺的答。

王震,你等着。

这次是你运气好,老天让我受伤了。现在我好了,这掌印太监谁来做还是个未知。

锦衣卫指挥司。

冯彰和孙信君两个人还是不得其解。

“你说大人不会真的春心动了吧?”冯彰很关心他家大人的私生活。

“就算动了也得有时间有对象啊。”孙信君也对这事感到疑惑。

“这一个月他一直昏迷着,他上哪认识的姑娘呢?还让他念念不忘?”冯彰仔细的回想这一个月出现在刘怀仁身边的所有人。

“难道是哪个宫女趁着大人昏迷把大人给?”孙信君不敢讲下去。

“怎么可能。”冯彰首先就不信:“要是说是你我倒是有可能被宫女惦记,就大人,都快七十了,虽然保养的不错,但也没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要跟着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太监吧。而且她还能趁着大人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让大人念念不忘的事。你忘了大人说他在等她吗?按照这句话,那个姑娘应该没在这里。”

孙信君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行,我还是得把这一个月出现在大人身边得所有人都得审一遍,不然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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