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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朦胧

落乌山宽大绵延,虽然高入云端,但是山势并不突兀,且颇有层次,有奇峰绝壁,也有茂林山泉,乱处壁立千仞,缓处平坦宽远,山体向上逐渐收窄。山腰有一个二十余户人家的村庄,村人世代居住下来已经开了平地、梯田和池塘。一道山泉从山上流下来在村边形成小溪,绕过半个村庄顺势下山形成飞瀑。山脚一条七、八丈宽的河道,偶有船只过往。顺河有一条官道。村子到山下官道有一条村人修筑的石路,宛转长三四里,人行或牛马驮运还算方便。村人日子过得悠闲宁静。

虽然山腰平缓处较宽,在此开出的山地已可养活全村人,但是再要往上至高处的路却只有一条,位于村尾,乃依山开凿的石梯,蜿蜒向上,在山林中时隐时现,是村人上山砍柴、采药、打猎的必经之路。

山上较高快入云处,隐约能见还有一户人家,晚上偶有灯光闪烁。

山腰村子里的全村各户都姓刘,应是很久之前刘姓某家在此落脚,开荒耕作并世代发展,逐渐形成现在规模。

据说是在十年前,一对夫妇只有一些随身包裹,带着一七八岁女孩路过此处,央村人允许他们上山,在山顶偏僻处落脚,自行打猎为生,平时并不下来打扰村里。因看两夫妇面相和善,男人四十来岁,身材结实,颇能吃苦,女人三十七八,干净整洁,并不多言,小姑娘也还活泼可爱,村人没过多为难,言明村中所有场所皆为刘家所有,无意分享与他,山上生活须得全靠其自食其力,除逢年过节可下来村里参加一些庆典活动外,平时不得多来走动。

两夫妇作谢后即沿村尾石阶上山,自去寻找适合落脚之处。果然在山上高处找到一块平地,经半年时间,自己采石伐木,建了几间房屋,并还开了一块菜地,种了一些蔬菜。在房后不远稍高的巨石缝中还觅得一泉眼。山上多竹,砍了十来根,都从头到尾剖成两半,掏掉竹节,根根相连将泉水引到了屋后,完全够做饭、浇地、洗衣之用。房前临山崖有约十丈长七丈宽的平台,恰是一整块巨石顶部,平整干净,做了石凳,搭了石桌,并在平台边沿打下木桩做了一圈围栏,围栏脚下挖了一些小坑,种了花草。偶有上山来采药和打猎的村人路过,都颇佩服男人的气力和手艺。时间久了,路过的村人碰见男人在家时,也打打招呼,讨口茶水,闲聊几句,两夫妇也热情相待,有时时间尚早,会拿出熟肉和酒水在石桌上请路人稍歇。慢慢大家知道这家男主人姓熊,妇人姓李,因躲避老家一门亲戚官司的牵连来到此处。男人幼时家境较好,读过一些书,拜师学过一些拳脚兵器,所以在此处打猎并不手生,闲时也教女儿认些字,练些功。如其承诺,除两月左右下山购置一些生活所需外,并不下来村里走动。转眼就是十来年。后面随年岁增长,下山遇到村人时,年轻一点的都喊男人熊大叔,喊女人李大娘。

因熊氏夫妇所居之处较高,所居平台之下地势较陡,只有一条山路可以上来,且门前再无遮挡,开门见远山,低头可看村落河道,倒暗含了某种易守难攻的趣味。两夫妇自修好房屋,整理好房前平台后,每日黄昏待山客下山即带着那小女孩一起练功,所练器械包括刀剑、石锁等都从里屋搬到台中,虽然练功中偶有呼喝之声,因地势较高,山下人也听不见。每日早上天亮之前一家三口在平台铺上草垫按自己密法练习吐纳导引,一个时辰后开始做饭、打扫、收拾器具,让平台恢复往日白天模样。饭后男子就往房后山上打猎或寻挖药材,由妇人带女孩在家读书写字或做些手工。

这小女孩自小聪明伶俐,活泼好动,两只眼睛大而明亮,随时对周围事物充满好奇的样子。熊氏夫妇对她也特别疼爱,从来舍不得打骂一下,或许是这夫妇本身有一种豪迈豁达的气概,小女孩虽然被百般呵护,却并不娇柔,极其懂事,读书或练功都不需要多加督促,小小年纪,行事说话一副洒脱气势。山下官道往外走十来里有一小镇,每逢三、九的日子都开集市,附近百姓或贩卖或购置或会友或看戏,稍有闲暇都会去赶场,小镇这两天都会很热闹。熊氏夫妇有时会去集市售卖一些药材、兽皮,再买些山上缺乏的物资,每次都会带上小女孩,女孩也在这些时间见识见识外面的世情。

随着年岁增长,小姑娘慢慢长开,身材高高挑挑,眉毛细密,两只大眼乌黑发亮,左嘴角一颗小小的黑点显得大气中带着灵秀,尤其一笑,明眸皓齿,清灵通透。虽穿着简单朴素,难掩一个美人胚子。

姑娘稍大,学了父亲,时常进山里采药打猎,并不厌蚊虫叮咬或荆棘刺人,仿佛生活本来就是这般过法。姑娘生性开朗,每日从山里回来,离家老远便呼爹娘,告诉今天又得到什么好收获或是今天运气好差,只采得几朵蘑菇之类,声音里满是马上要见到爹娘的高兴。

赶上某天运气好,打猎收入颇丰,第二天一家不用出门,男子则在家与姑娘讲解一些江湖故事,一些药材炮制方法,或是配合姑娘对练,拆招喂招,培养其临敌能力,有时还叫上妇人一齐味招,增强其意识和经验。姑娘天资聪慧,也能吃苦,总是很快便能达到父母预期,转而进入下一层次修炼。休息时,女孩很会逗爹娘开心,时而从哪里蹦出来扮个怪脸,或出其不意假装摔个跟头,特别是学那上山兽叫鸟鸣,惟妙惟肖,让人真以为身旁有只活物。

女孩虽然来这山里居住后少与其他人接触,但还记得小时候家住闹市,高门大院,时常有远客、近邻到访,身边也有仆人和邻居的小孩陪玩。一直到七八岁,某天来了一位客人匆忙与其父亲见面交代一些事情后,家里马上打发了所有仆从,一家三口旋即锁门外出来此。后来姑娘也似懂非懂问过父亲几次当时家里变故的原因,其父总说待其长大一点再告诉她。因小时身边也很热闹,在此定居后,父母下山也把她带上,平时也教导一些待人接物的礼节,所以现在姑娘性格也不孤僻,外出遇见生人也能招呼一二。当然,人情世故方面所知相较下面聚居的平常人家还是要简单一些。

由于没有与外人切磋的机会,下山赶集也无任何状况发生,姑娘对自己的功夫深浅以及才学修养程度并无概念。

随姑娘慢慢长大,妇人偶尔有意无意讲些男女成家、抚养后代之类的话题,每到这个时候姑娘都很不感兴趣,甚至抵触,总说她自己是绝不会嫁人的,要和爹娘过一辈子,也很难想象还有其他人适合和自己一起生活。其母也不着急,总笑说真是个傻姑娘。

初来山上时,男人随身包袱里谨慎包裹的东西不少。女孩最好奇的倒是一路遮藏着的四只青鸟,之前从未见过,上山拿出来后才第一次见。每只鸟拳头大小,通体黑中发青,无一丝杂色,平时目光柔和,双爪松展,只鸟嘴看着坚硬锋利。男人可用口哨令鸟或飞或歇,指哪停哪,虽有鸟笼,任由进出,笼门从不用关。这些鸟对女孩极温顺,想要抚弄时极其配合,偏头与人对视眨眼,有时脑袋还伸过来在手掌摩擦几下。青鸟偶然看见老鼠和小蛇时,双眼立马精光暴射,双爪张如铁钩,双翅一扇带着冷风,划过一道黑影,猎物便被抓到空中,只一啄,脑袋便碎。每过一段时间男人会用细竹管装上纸签,系于鸟腿,令鸟送出,有时一只有时多只,但是没有四只同时出门的情况,多鸟出去时,各鸟飞的方向并不一样。鸟每次出门三四天不等,回来时,有时带着竹管,有时不带。

这天母女两在家做些针线活,说了些闲话后,妇人随口说道:“萍儿,知道不,你小时候我们给你订了一门娃娃亲。”然后笑着看向女儿,眼神好像就等她生气。夫妻两给姑娘取的小名叫萍儿。

萍儿一听,果然小嘴一嘟:“娘,你再说这些话,我去山上不回来了,反正你们不想要我。”

妇人继续打趣:“过几天可能要来看你哦。”

萍儿这下似乎真的生气了,声调高了些:“娘,真的别说了。要是真有这么个人,他要敢来,我先打断他的腿,然后就从前面台上推他下去!”说完将手里正在缝的一只兽皮手套一扔,起身奔出门外,对着房侧檐下的柴垛踹了几脚,还不解气,蹲在那里,拿着柴刀,对着地上一顿乱砍,眼里似乎快要落下泪来。

等萍儿动静小了一点,妇人才从屋里出来,还是面带微笑,只是语气比刚才稍微重一点:“傻丫头,娘不心疼你吗,会害你吗?走,回屋喝点热水,也该做午饭了。”

萍儿板着脸,直着脖子,擦身从妇人旁边过去进了厨房,只听厨房动静比平时大了很多。妇人笑笑,也没进去理会。

男人一般早上出门,到傍晚才会回来,所以中午只有娘俩吃饭。时值隆冬,饭好后就在厨房小桌上吃,旁边放着火盆。

萍儿到底孝顺,一会饭好后,又来这边屋里叫:“娘,吃饭了。”语调温顺,只是脸上不像往日带着笑容。

待下午男人回来,一家晚饭之后,萍儿上午的情绪已经完全过去。又像往日一样在爹娘目前说说闹闹。

对于妇人所说过几天会有人来看萍儿,萍儿倒未在意。

男人一人打猎所获已足够家里食用所需,并未要求萍儿每天必须出门,倒是萍儿自己在家里闷不住,喜欢到山里用上所练功夫飞蹿跳跃,觅些野果鲜花,或惹那些野物乱窜,并不轻易下手杀生,偶尔才打两只野鸡飞鸟回家。男人也放心萍儿安全,并不和萍儿同路。妇人近年已很少上山打猎,主要干些家务,腌制腊肉菜干,或打理一下房后地里的小菜。

这天下午,萍儿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回家,在房后小路上便高声叫道:“娘,瞧今天这只野鸡好肥,晚上炖吃了可以睡个暖和觉。”

说着话,一下来到房前,猛抬头,不自觉停了一下。

只见房前站着一个青年人,听萍儿声音刚转过身来。青年约十八九岁,身材匀称挺拔,外穿一件麻白色长衣,头插一只木质发簪,两道浓眉,眼神清澈通透,眉目间一股书卷之气,鼻直口方,环腰一束同样颜色腰带,脚底一双黑色皮靴,浑身虽简简单单,但是赏心悦目,仿佛他就该是那个样子,站在那里自自然然,周围一草一木、一房一院与他融洽贴切,背后远山如画,薄雾缥缈,分明就是这里天地灵气养大一般。

萍儿虽穿着粗布麻衣,但是裁剪十分得体,容貌清丽,脸上的笑容此时正灿烂甜美,也是让人感觉光彩照人,在这高山上突然出现,本来也很惊艳,青年并不忙乱,从容欠身一揖,洒脱自然,眼神还是那样柔和稳定。

青年还未开口说话,萍儿忽然莫名心跳脸红,稍显慌乱地跨上台阶进了厨房。

厨房里萍儿娘正在准备晚饭,饭菜明显比往日丰盛精致,萍儿倒无心多看,眼里还带着一点刚才慌乱后的恍惚,盯了娘一眼,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

她娘冲她笑笑,轻声说:“就是他。”萍儿脸红了一下,仰脸张了一下嘴,仿佛想说“我又没问他是谁”,但是终究没开了口,又低下了头。

萍儿娘没继续聊门外青年,对萍儿说:“这只野鸡真不错,来得正好,把它收拾了吧,你爸回来就能炖好。”

萍儿好像还在想着什么,没有接话也没有动静,她娘脸上挂着微笑,又说道:“萍儿,咱们把野鸡收拾了炖上,你爹今晚肯定要喝酒。”

萍儿慢慢回过神来,虽然还有点不自然,但是并没有去反对她娘说的多弄点菜。准备烧一锅开水烫鸡,只是手脚没往日利索了,水虽舀到了锅里,火却几次都没打着,她娘笑笑,过去一下帮忙点燃了火。

萍儿娘站在旁边,手里剥着蒜皮,也不管萍儿听不听,说道:“客人叫南门魁,字文泰。他娘和我打小就是朋友,他爹和你爹也很要好,在江湖上有一些共同的事业。文泰比你大一岁,从小就聪明懂事,家里管教也严,虽然为娘也十多年没见他了,但是看样子家里培养的很好。这次他爹安排他出门办事,因要从我们这里路过,他娘叫他来看看我们。前几天你爸的青鸟已经带了信回来。”萍儿往灶膛添着柴,好像对她娘的话听得也很认真。

“外面太冷,萍儿去叫他进来吧”,萍儿娘笑着试探,似有意想让他们两个说上话。

萍儿本低头听着,脸又一红,抬头盯着火苗,嘴一嘟,“不去!”声音虽低,但很坚决。

这时水已烧开,萍儿起身拖过木盆,把野鸡放进去,舀开水淋了,蹲下只顾拔毛,再不理会她娘。

萍儿手脚利索,一会儿将野鸡整理干净,剁成块。然后把灶膛里架上柴,空锅烧热后,炒了一些香料,再倒入鸡块,翻炒到鸡块发黄,这时满屋已经飘香,又倒入一些水淹住鸡块,就盖上锅盖,坐到灶膛前,一手托腮发着呆,只过一会儿扔一块柴禾进灶膛。

一会儿,屋外传来说话声:“这是南门贤侄吧。”这是萍儿父亲回来了。

年青人的声音传来:“侄儿文泰见过叔父!”,声音谦恭。

“哈哈,走,屋里说话。”萍儿父亲招呼道。檐下传来咚的一声,应该是将打的猎物扔到了地上。

“萍儿娘,今晚我可得好好喝一顿。”声音从堂屋传来,豪爽欢快。

因为有远客来,晚饭就不在厨房将就,萍儿娘早已在堂屋放好了火盆,火盆上放好了温酒器皿,满堂暖气洋洋。

年青人跟着萍儿爹进了堂屋,又重新施礼:“侄儿这次受父亲安排要到靖远为萧清远前辈祝寿,顺便到沿途的门中各位长辈家拜访拜访,领受各位长辈教诲的同时,熟悉我门目前境况,也明白自己肩上责任。家母也命我给叔母带了一些药材和丹丸。请伯父原谅我来得唐突简单!”

“哈哈哈,来,坐。文泰,咱两家是通家之好,你爹娘为啥搞那啰嗦的一套。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转眼长这么大了,哈哈。”

“她娘,萍儿,把酒菜弄来,咱一家四口好好热闹热闹。”

萍儿娘今晚也特别高兴,满脸笑容,往桌上端来了腌鹿肉、腌野猪肉、腌鱼,一摞煎饼、一碟酱和一盘剥好的大葱。

萍儿发梢微湿,应是刚重新洗了脸,面带羞涩,将鸡块和鸡汤连汤带肉舀了一盆,低头端来。

萍儿爹自己坐了上首。南门魁坐了下首,端正大方,并不拘谨。萍儿娘坐在左边,萍儿坐在右边,各碗都满上了酒。

萍儿爹环视一圈说到:“来,大家先干一碗,多年未见故人,子侄都如此出色了,今日甚是高兴!”举碗先干了。萍儿娘原是女中豪杰,颇有酒量,也举碗一饮而尽。萍儿平时陪爹娘也要喝一点,所以第一碗也喝得很干脆,只是低眉顺眼,并不说话。南门魁端着酒碗毕恭毕敬,没有一点声响喝了这碗。

萍儿娘毕竟天性使然,既是好朋友儿子,又是已订亲的将来女婿,南门魁成长得如此出色,当然喜笑颜开,就如外出的儿子回家了一样高兴。微笑着对南门魁说到:“文泰,你就多呆几天,多陪陪叔父叔母,这山一年四季都很漂亮,让萍儿带你到山里逛逛。你萍妹打小就和我们进了深山,对人情世故、江湖讲究都知之甚少,你要多给她讲解讲解。”

萍儿目前还未和南门魁说过一句话,一听说到她,脸忽地又红,羞恼地瞪了她娘一眼,又将头低下,完全没有了平时在爹娘面前率性胡闹的样子,好似今晚格外害羞。

南门魁起身朝萍儿爹和萍儿娘鞠了一躬,对萍儿娘说道:“确实如下午向叔母所说,这次不能久留,小侄明日就得下山去先把家父交代的事办了。小侄回来还会从门前经过,到时定多逗留几日。”萍儿低头自顾自轻轻吃着,两眼只盯着自己的碗,仿佛没注意到别人说啥。

南门魁下午到熊家,萍儿娘已经和他聊过两边家里的近况,萍儿父亲对家长里短也不甚关心,萍儿心里当然有很多想了解的东西,但看此时神态,哪里开得了口。

萍儿爹本是豪杰人士,说话直奔主题:“理当如此,好男儿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目前你们下一代逐渐长成,我门恢复往日雄风的时机已经出现。鉴生司遴选的才俊在完成基本学业后也该出世历练、建功了。今晚咱们边喝酒边聊聊我辰黄门中的事。萍儿往日主要在练功读书,本门中的事尚未给她交代一点,今晚也知晓一下,日后若能被选进研学司,想她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于是酒过三巡后,萍儿爹第一次对萍儿说出了当年流落到这个山头的原委。

原来,萍儿爹所在门派叫辰黄门,该门宗旨为门内人人互助互爱,人人各展所长兼爱天下,但求世间百姓饱暖常乐。辰黄门在两百年前由一位旷世奇才创立,此人身怀绝世武功,同时博学多识,不光文才出众,还会很多民间能工巧匠的绝技,难得的是心怀天下,要求门人在学习武功之外,须掌握一、两种匠人的手艺,除为世间除暴安良,还得向穷人传授谋生技艺。因深得世间拥戴,经多代门主辛勤耕耘,辰黄门发展成了实力很大的门派,门内多有能人异士,或有雄才大略,或有奇技淫巧,或学识渊博,或武艺高强。门中有门主,长老,星宿,院长,司长,组长,行者等身份形式。门中设五大院,有专职教授的启培院,有专门理财的治生院,有专门负责内外协调的司通院,有负责监察纠治的肃正院,有负责出世建功的清化院,各院下有负责不同职能的司。新入门的或本门出生的年青人先在启培院学习,待年龄稍长并通过德才考核后再分配到清化院成为行者,行者出世用自己特长建功。行者出世够一定时间,再按意愿到某院上岗,当能力资历达到一定程度后,可以从院中出来独立成为星宿身份,星宿如果愿意,经考核推举可以成为长老,长老要参与门中大事的议定。门主从长老中产生。门中各种身份形式的人都据其级别从治生院按月领取薪俸。各人薪俸级别与其入门时长、积累的功劳有关。辰黄门各人身份待遇由治生院和肃正院共同评定,不允许任何裙带或血缘关系影响结果,所以人人极为尊重荣誉,对于本门也忠心耿耿。

萍儿爹名叫熊关山,曾是本门举足轻重的一位人物,不单武艺高强,身怀绝学,还满腹韬略。当年作为本门抛头露面负责门外事务的长老,采用很多途径推广本门思想,包括开办书肆,建立民间学堂,结交朝中势力等。当时为了结交达官贵人,专门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院,萍儿即出生在那里。当年事业顺畅时门庭若市,官场民间到访者甚多。因辰黄门支持的一位王侯被朝中对头势力构陷,熊关山受到牵连,包括他建立的各种渠道一夜之间都被打击,对方为斩草除根,下手极狠,门中大量成员被拿,熊关山得信较早,反应及快,得以及时带着妻女逃离。倒不是他自己怕事,因他在门中的重要性,他若出事,恐会给门中带来很大损失,包括营救代价或是再牵连其他人。该王侯对头背后也有一个大帮派支撑,该派因与辰黄门有宿怨,多年处心积虑收集了很多线索,朝中利用这些线索使辰黄门在此事件中元气大伤,明面的人员和机构几乎损失殆尽。门中元老商议,决定暂时忍下这口气,着力培养年轻一代,所以这十年江湖上关于辰黄门的信息很少。熊关山因为露面的风险太大,因他出事可能还会牵连其他人,就在山中隐居,一直用青鸟与外界联系。

南门魁的父亲也是辰黄门长老,年轻时与熊关山都是门中翘楚,南门魁母亲与萍儿母亲自小在一个师门学习,关系极好,学成后又一起闯荡江湖,一起收获了不小的名声,因此两家一直就如亲人一般。南门魁出生一年后,萍儿也出生了,两家见是一男一女,就直接订了娃娃亲。

因两家上辈都是辰黄门中人,所以子女就直接算本门中人了。不过因两人还未经启培院考核,还不能代表辰黄门出世建功。

辰黄门在南寓山建了一处根基。山上有议事堂、文学堂、武学堂、典籍楼演武场等事务场所,厨房、宿舍、畜圈、仓库等均设在后山一个大院里。平时除了现场值守人员、某阶段的学员和当值的教授外,并不要求其他人必须住在山上。包括门主都可以下山寻地置办自己生活的私人宅邸。有重大事项时,涉及的相关人等才需上山聚议。辰黄门对于功夫、技艺的传授方式比较开明,除了本门练功基本法门、常规套路和基础人文课程要统一教授入门年轻人外,无论谁,都可以将自身绝艺单独传给自己在门中认定的徒弟。

南门魁父亲和萍儿父亲都是门中顶尖高手,但并不粗俗,才学方面也颇渊博,所以两人虽未去启培院学习,但是目前所学相比同龄人也遥遥领先。南门魁家更是从外请了医药、天文、地理、数术、曲乐等方面的大家对其进行教导。

这顿饭直吃了约两个时辰,熊关山毫无保留,就所知的重点都做了介绍。萍儿娘偶尔也插话补充。南门魁听到不明了处时毫不拘束,直接向熊关山请教。萍儿一晚没有做声,除温了几壶酒,热了几次菜,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因南门魁确实第二天要下山,在最后熊关山对两个晚辈说了一些期望和叮嘱的话之后,这顿晚饭算是结束了。萍儿娘在书房给南门魁铺了一张床,生了一盆火,萍儿将锅灶碗筷收拾妥帖了,在南门魁道了谢,请过晚安后,就都歇了。

第二天早上开门一看,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雪,天地一片白茫茫,只山下那条河如一条褐龙,沿山脚蜿蜒远去。

早饭后,南门魁告辞下山。此山本就险峻,大雪覆盖之下,山路更是难行,南门魁虽在平地已可踏雪无痕,但这段山路细窄蜿蜒,错落复杂,行差踏错也会比较狼狈。下了约三四百米,后面传来略带羞涩的清脆声音:“南门公子,请稍等!”

南门魁回身一看,忽感心跳加剧,是萍儿赶了下来,忙作揖道:“萍儿姑娘。”

萍儿持着一根两米长短的细竹竿来到面前,飞快看了南门魁一眼,又低下头,双颊泛红,说道:“山路难行,娘叫我送你一程。你抓住竹竿,随着我走吧。”擦身从南门魁旁边走到前面。南门魁顿感一股异香掠过,周围寂静一片,只有心跳“扑通!扑通!”。略恍惚了一下,萍儿竹竿已经递了过来,忙收摄心神,抓住竹竿。

萍儿对这条山路极熟,人又冰雪聪明,几乎记得下山的每一步石阶,在她的牵引之下,下行确实快了很多。南门魁本只需照着萍儿的脚印踩下,不会有半点闪失,但不知为何,心里特别想一直抓着这根竹竿。

两人一路都不说话,沿途只有脚踩雪面的声音。等下到山腰村头,路面变宽变平,已来到村人下山的路口。萍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了南门魁一眼,轻轻说道:“前面路已好走,公子自行吧。”随后松开手中竹竿,旁跨一步,让到一边,南门魁忙作揖道:“多谢萍儿姑娘!”

萍儿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忽然俏脸又红,似鼓足勇气,抬头与南门魁对视了一眼,声若蚊蝇说了一句:“你保重!”

萍儿说完那句话,本欲抬腿就走,忽见南门魁微带一丝惊异的眼神看向山下,忙转身也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如一道轻烟般向上飘来。南门魁刚闪身将萍儿挡在身后,那人已来到面前。

萍儿来不及理会心中莫名涌出的一股暖意,探头一看,来人竟是一位老太。老太鹤发童颜,满脸慈祥,浑身素雅干净,虽是大雪天从山下上来,连鞋面也没有一点污渍,来路雪面没有一点痕迹。

老太看了他们一眼,赞叹一句:“好漂亮的两个年青人!”未待两人开口搭话,老太盯向萍儿问道:“小姑娘,山上是否有一户熊姓人家?”

南门魁抢先躬身问道:“请问前辈从哪里来?”

老太见萍儿略显疑惑,说道:“我叫夏轻云。”

萍儿惊喜道:“原来是夏婆婆!”

南门魁一看两人似乎有些渊源,不再多问,拱手向老太和萍儿说道:“前辈、贤妹,在下就此别过,改日再会!多谢贤妹引路,夏老前辈保重!”转身向山下走去。

萍儿眼中似乎略有不舍掠过,两颊微红,转眼拱手低声说道:“南门师兄一路保重!”

老太夏清云看着一对俊男美女,心中了然,不着痕迹地说道:“闺女,走,见你爹娘。”

先说南门魁沿路往山下走去,虽积雪很深,但是往下的山路路形、路势很清晰,所以走得颇轻快,但是沿路似乎若有所思,路过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时,并没注意石上蹲着一位老者。老者手握一书,头上拢着发髻,面容清瘦,颌下一缕花白胡须,两眼神光湛湛。在南门魁往下行了十余丈后,老者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好一个良材美质,龙形初显。老夫居然有次造化,得遇此子。想我大半生儿女情长,到此时方找到正事可干!”向山上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跃下岩石,并不见手脚动作,如一缕灰影,往南门魁飘了过去。到南门魁身后说道:“小兄弟,这是往何处去,如此匆忙?”

南门魁吃了一惊,明明刚才坡上只有萍儿和一位老太,怎么忽然多出一个声音。

版权:创世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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