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子亦梦

兖国正号二十二年，暮白山下，乱林丛中，一幢小木屋内，主人在生火做饭，屋外袅烟吹起，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旁边，一个小女孩趴在床头，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素花衣衫，衣服上虽有几个破洞，却也非常干净，头上扎着几个小辫，头顶处插着一朵白花，似乎家中刚有人离世。

“小弟弟醒了，”忽听小女孩大声喊了一声，原来床上还躺着一个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显然身上有伤，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只见小男孩正睁着眼睛木讷的盯着旁边的女孩。听到小女孩的叫声，外面正在做饭的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跑向屋内，只见他疾步走向床头，摸了摸那小男孩的额头，又探出手来搭在他的脉搏之上。

“千千，快把桌上的药端过来。”那中年男人对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快步跑到旁边的饭桌之上，端起放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那中年汉子一把把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扶起，慢慢的把汤药一口一口的喂在小男孩嘴内。此时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我要娘亲，我要娘亲。”那中年汉子把小男孩揽在怀中，边抱着他边轻轻的拍打他的臂膀，小男孩又勿自慢慢睡去。

“爹爹，小弟弟好可怜“，那小女孩对她爹爹说道。

“是啊，“那中年男人边回答边叹了口气。

这中年男人姓杨，单名一个“致“字，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赤脚大夫，平时会在宁边城内摆摊问诊赚点钱财补贴家用，有时也会为一些拿不出钱财来看病的老弱妇孺们免费问诊。据说杨致一家世代行医，有些还曾经在宫中做过御医。小女孩名叫千千，是杨致的独女，千千自幼母亲离世，与父亲和爷爷一起生活。怎奈爷爷年事已高也与昨天突然离世。这小男孩也是他们父女在料理完爷爷的后事在返回家的途中，在路边一大树旁边发现的。发现时小男孩已经奄奄一息，老天眷顾，小男孩命不该绝，在此处碰到了杨致。

“爹爹，我们给小弟弟起个名字吧？“千千眼睛一眨一眨的对她爹爹说道。

“好的啊，你想给弟弟起个什么名字啊”?杨致笑着问道。

“我看到弟弟腿上有一个大大的红痣，就叫他红志吧。”千千萌萌的说道。

此时杨致大笑了起来，“怎么可以给弟弟起这个名字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弟弟是个小小子，现在说话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就叫他子默吧。”

“子默好，子默好。”千千别说着边拍起手来。

一晃十余天过去了，子默在杨致的细心照顾之下，身体也已经慢慢的康复。此小孩长的甚是可爱，圆脸，大眼睛，浓浓的眉毛，说起话来奶声奶气，杨致欢喜的不得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此时上天又赐给了他一个儿子。儿女双全，此生无憾了。

冬去春来，岁月荏苒，子默也已经到了七八岁的年纪，平时杨致会带着一双儿女一起到城里摆摊看病，子默也在父亲和姐姐的熏陶之下，慢慢的了解了一些看病的技巧，也对一些草药有所涉猎，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学起东西来却是有模有样，杨致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也许此子以后也会继承他的衣钵，做个大夫。

这天一早，杨致要去城里出摊，出摊前，他对千千说道，“今天爹爹要去接一单大生意，你们俩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出门，照顾好弟弟，我晚饭前便会赶回来。“

“知道了。“千千答道。

中午时分，千千在屋后的树林丛中捡了些许树枝，便开始生火做饭，此时千千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小美女，出落的楚楚动人，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姐姐的模样，她对子默甚是疼爱，子默也对姐姐很是依赖，他们俩几乎形影不离。

“弟弟，姐姐做饭给你吃，你就在这附近玩耍，千万不要跑远了。“千千对弟弟说道。

“知道了，姐姐。“子默拿起了一个笊篱，一蹦一跳的跑出屋外。屋外是一片菜地，杨致平时会在上面种些蔬菜，也种了几颗果树。此时正值春天时节，果树上开满了花，引着很多蝴蝶在上面飞来飞去。子默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蝴蝶，此蝴蝶甚是漂亮，金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只见它一会儿停落在花瓣之上，一会儿又在子默的头顶上盘旋，看的子默好生欢喜。他伸出笊篱向蝴蝶挥去。蝴蝶一展翅瞬间飘向一边，看子默没有动静，便又飞回到子默的头上。

这蝴蝶我今天一定要抓到它，子默在心中想到，便又挥舞起手种的笊篱，蝴蝶又一下子飞到一边，子默便跟着追了过去。蝴蝶一下子飞走，又一下子停下来，子默也在不知不觉中跟着跑出来了数里之外。眼看着蝴蝶飞到了一个狭长的山路地带，路两旁悬崖陡峭，地上满是从山上滚落的石子，此时蝴蝶突然不见了，子默直愣愣的站在路边四处看了一下，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眼看着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在晚霞笼罩之下的漫漫群山也披上了一层金色。子默抹了抹眼泪，试着去寻找回家的路，刚要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马蹄踏在石砾之上犹如雷声大阵，子默转头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人，大约七八个人的样子，一人一骑正迅速往自己方向驰来，最前面一人肩上扛着一杆旗帜，上写一个“通”字，马群踏后沙土尘飞，犹如漫天黄沙瞬时遮住半边夕阳，子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恍惚之间，马群已经来到子默身边，马群最前面一人忽然发现一小孩站在路边，赶紧收紧缰绳，只见那马被勒的长嘶一声，瞬间止住，前蹄高高抬起，但此缰绳并没有一下子勒住马匹，马蹄又瞬间向子默踏去，子默吓的大叫一声，双手捂脸，一下子摔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个白影飘过，子默被一只手迅速托起，一下子拉到路边斜坡之上。

马此时也停将下来，马上一中年男人黑脸髯面，双眉作八字样，眉头紧皱似是威严，一身粗布麻衣打扮，腰间处悬挂一把配刀，刀柄是一虎头状，虎口里含着一颗红宝石。只见他一手紧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肩上紧握着一杆长旗，“这是谁家孩儿？怎么在此玩耍，这马不长眼睛要是将他一脚踩死，可惜这小命了。“此男人说道。

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无妨，无妨，壮士尽可离去。“这马上男人没有接话，双腿使劲夹了一下马肚，大喊了一声”驾“，一群人绝尘而去。

“孩子，没事了。“子默听到有人唤他，才回过神来。看到眼前是一白发老者，一袭白衣，白发白须，脸如金纸，犹如仙人下凡。

“谢谢爷爷”，子默躬身说道。

“你家住哪里，怎么来到此处？”这老者边说着边咳嗽了几声。

“爷爷是不是生病了？”子默抬头问道。

“无妨，无妨，爷爷这是年纪大了，老毛病。”说着，咳嗽反而加剧了。

“爷爷，我爹爹会治病，我带你去见他吧。不过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子默边说着边又哭了起来。

“真是个好孩子，”这老者哈哈大笑了几声，“不怕不怕，爷爷带你去找你爹爹”，说着一把揽住子默便往山下走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爷俩走到了一丛林处，见不远处有一地方正冒着浓浓黑烟，走近一看，有一中年男子正在燃烧着地上的一堆枯枝，“爹爹”，子默看到那中年男人便大声喊道，并快步跑向前去。原来此男子正是杨致，他苦寻子默一下午而找不到，便想了这么一招，也许子默就在附近不远处，也许他能看到烟火，也许他可以顺着烟火的方向找回来。

“子默，我的儿，终于找到你了，你可吓死爹爹了。”杨致一把搂住子默放声大哭起来。

“爹爹，是爷爷救的我。”此时子默抬起头对杨致说道。

杨致也发现了子默身后的老者，抹了抹眼泪，便走向前去，对老者深鞠一躬，“多谢老先生相救。无以为报，还请到家中一坐。”

“不了，不了，我与此娃也算有缘，既然他已经找到家了，我也该走了。”老者答道。

“爹爹，爷爷好像生病了，你给他看看吧。”子默又忽然说道。

“哦?是吗？老先生，如果相信我杨某，烦请…”杨致边说着边伸出手来。老者看到此时，也不好在推辞便伸出手去，杨致捋了捋衣袖，伸出两指搭在那老者脉搏之上，停留片刻，问道“老先生是不是以前中过毒？可否告知此毒的名字。“

“是中过，不过已经很久了，只可惜我也不知道此毒的名字。“老者答道。

这老者可真是个奇人，杨致在心里想到，虽然他不知道此毒的名字，但从脉象来看这肯定是一种奇毒，身边这老者中毒很深，又拖了这么久的时间，除非是其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将体内之毒逼迫到内脏之外，否则早就应该没命了。

“哦，这样啊，那我先跟老先生开一药方，请务必要按时服药，此药可以理顺气息，助你上通下泄，呼吸顺畅，但不能将之根除。除非我知道此毒的名字。”杨致说道。

“多谢，多谢，我已到了这个岁数，凡事都已经看淡，能快活一天是一天”，老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