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清诗词典读

时间的河流从清末流淌到现在，对顾太清词的艺术价值，人们有了更多的认识。如果能有幸看到顾太清亲笔手抄的《天游阁集》手抄本，会从那些发黄的宣纸上，看到一行行清丽隽秀的小楷字，给人带来永恒的温馨和视觉的享受。

词论家王鹏运对太清词推崇备至，他最早将之与清初的纳兰性德相比，称赞说“满洲词人，男中成容若，女中太清春而已”。稍后，词学家况周颐对顾太清更是揄扬有加，不遗余力。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点评满清词人说“男中成容若，女中顾太清”，这里的成容若，就是纳兰容若。而女子中成就最高的就是顾太清了。

太清词的特色，就在于言真情切，风韵自然，绝不矫揉造作。她的这种独特的艺术风格，与她继承和学习宋词，及其率真质朴、温厚平和、灵慧深沉的天性有内在的联系。

身为一代才女，顾太清却有着颇不寻常的人生经历。早年身为“罪人之后”，少女时代的顾太清，曾经流落江南，生活坎坷不平。后来嫁给贝勒奕绘当侧室，夫妇唱和，她在绘画诗词上的多才多艺，尤其是她的词名深得人们的赞誉。

顾太清的经历，有一段时间的记录是空白的，那就是在她26岁前的少女时代是在哪里、如何度过，怎样与奕绘认识的。这些不能从确切的资料中作出考证。从她的诗文中，我们可以发现，她11岁后流落江南，到过福建、广东，在苏州和杭州住过很长时间。这段经历也是她的后人所尽力回避的，往往一笔带过或根本不说。因为模糊不清，到了晚清和民国时期，就有人说顾太清沦落风尘，本是苏杭一带的妓女，后来认识了贝勒奕绘，才辗转回到北京。也有人说她在江南苏州长大，学得一身琴棋书画诗书歌赋，加上天生丽质、姿容清雅，成了当地的有名美人。

不管怎么说，这位宦门之女的颠沛流离，可见一斑。

顾太清的一生，从1799至1877年，历经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五朝，享有79岁的高龄。但是她与丈夫奕绘一生淡泊名利，因此也从来没有卷入政治斗争；而且作为满洲贵族的夫人，她的生活圈子也仅仅限于和丈夫有关的诗友论交。

奕绘贝勒的荣王府收藏有丰富的古今书画，为顾太清的诗词书画创作提供了优越的条件。

在31岁的时候，顾太清开始学画，她观摩研读历代名画，为自己的创作汲取了丰富的营养。她的绘画作品以花卉为主，常画海棠、梅、桃、杏、牡丹、水仙等。她在绘画方面的才能，受到了丈夫奕绘的称赞，经常有亲友和社会人士来向她求画。

太清请人画过一幅“听雪小照”。这位北国才女，在静谧的冬夜，挑灯读书，忽听一片寒声敲竹，撩开窗帘一看，竟是无限苍茫的雪景，不禁“多少诗情频在耳”。于是她决定以此背景为自己画像，并在画上题了一首词《金缕曲·自题听雪图小照》，其中有一脍炙人口的名句“岂为平生偏爱雪，为人间留取真眉目”，充分揭示了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道出了自己执著的艺术追求。

《天游阁集》中所存数量较多的题画诗、词，充满诗情画意，表达了太清独具特色的审美观。

虽然以词学闻名，但是顾太清在37岁的时候，才开始学习填词，这种填词的习惯保持到年过古稀，在《天游阁集》的日藏本中保存了不少国内没有的太清中年后的诗词，有大量太清与江南著名女作家沈湘佩的往来诗词。

沈湘佩可以说是太清后半生最亲密的朋友，她俩三十年相知相交，情深意笃。湘佩在她的《名媛诗话》中保留了太清词的珍贵资料，写下了作为同时代作家对太清人品、才华、词章最为真实可靠和最为准确恰当的评价。

她还提前为太清没有写完的小说《红楼梦影》作序，并催促太清尽快写成，这是日藏本《天游阁集》诗七中提供的最有力材料。

丈夫奕绘去世时，顾太清正处于中年，也是她的创作旺盛期，这些经历，以及家事的磨难，都在诗词中有所反映。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继续进行社交活动，与宗室王公、满洲姻亲相互酬答不断，声名比奕绘在世时还要高。

更为重要的，她还和一批来京师的江南才女一起，共同结成“秋红吟社”，这个诗社由晚清满、汉上层妇女组成，前后活动达四年之久，留下不少唱和诗词，这也算是太清除个人创作之外，对中国女性文学发展的贡献。

太清的文学才能，受到诗友们的一致称赞，比如她的女友清代女词人沈善宝就说：“太清才气横溢，援笔立成”。

这些亲如手足的南北才女情趣相投、声气相通，对文人传统的琴棋书画莫不喜爱之至。她们本身又具有着卓越的艺术才能，太清、云姜能画，云林、佩吉、屏山善鼓琴。一时雅集，酒觞之间，听琴品画，相互酬唱，悠然自娱。

别具一格的闺中诗社活动为太清的生活增添了许多趣味，社中的姊妹带给太清的“知己谈心，人生乐事”，是她终生难忘的回忆。

丈夫的去世，使她中年以后的生活凄惨悲凉，正是这些诗友的友情支撑着她，使她承受住了生活中种种不幸的打击。朋友的情谊与她相伴终生，也激发着她对诗词艺术创作的热情。

顾太清不仅是词人，也会绘画，她擅长丹青，倚声填词，写朴实真挚的朋友情，写平易情真的慈母心，笔端时出豪迈，淡笔传记梦幻。借助文学语言，她从琐屑的生活中，发掘出了无穷的审美情趣，给自己留下了具有很强艺术真实感和感染力的“真眉目”。纵观顾太清的一生，她的诗、词、绘画及小说创作，为清代的文学艺术作出了独特的贡献。她的词虽不像李清照那样名冠华夏，但同样写得委婉俏丽，清纯可爱，曾被称为清代的“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