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娘子请受相公一拜

金陵大街街道两旁，小贩摇着竹扇，时不时擦掉额头前滴落的汗水。

路边茶摊前，几桌客人悠闲的喝茶闲聊。还有一些妇人提着竹篮结伴而行，整个金陵大街热闹非凡。

大街旁的一个小房子外面，一个女子穿着黑色衣裙，头发高高束起，除了红色的发带，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装饰，几缕头发从头顶垂在耳旁。

她衣袖高高撩起，露出洁白的手臂，熟练的从水缸里捞出一条条鱼，用线从鱼嘴里穿过，再套在竹竿上。

女子旁边一个中年妇人也像她一般，不停的把鱼从水里捞出来，一边捞，一边抱怨。

“灵儿，隔壁王婶都抱孙子了，昨儿个我去王婶家看了看，啧啧，那孩子，白胖胖的，可爱得紧。”

百灵捞鱼的手微微一顿，她可不认为娘亲只是单纯的和她说王婶家的小孙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赵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

“你看你，王婶家的王浩和你同岁，人家儿子都有了，你看看你。你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可是一天天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赵琴后面的话百灵一句也没听进去，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做着手里的事情。仿佛那个喋喋不休的人嘴里说的人，不是她一般。

今天可是陈员外家要鱼，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她得仔细点，可不能把这桩生意错过了。

“灵儿，娘跟你说话呢。你别整天就看你爷爷留下来的那本书，终生大事你可得放在心上。”

百灵无奈的直起腰，正准备说什么，不远处便吵吵嚷嚷起来。

“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唉，那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他会为了区区几两黄金下药啊。”

“快走，快去看看。”

“娘，你细心点，别出错了，这桩生意可够我家省吃俭用半年了。”

百灵把手里的鱼塞进赵琴怀里，交代了一句，便匆匆往人群中走。

“哎……死丫头……你给老娘回来……”

可是百灵哪里还能听到赵琴的话，跟着人群走得老远，赵琴看了看手里的鱼，气得在原地跺脚。

百灵跟着人群来到一间茶铺前，茶铺不算豪华，但是很整洁。

守茶铺的是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百灵认识。

少年皮肤黝黑，长相憨厚，为人老实，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此时，少年站在茶铺门口，慌乱且无助的对着人群解释，“不是我，我没有下药，不是我做的……”

地上死者旁边，蹲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妇人打断少年的话，愤怒的扬起手，指着少年质问，唾沫横飞，让少年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

“还说不是你，我家相公死之前可是指着你的，你见我家相公拿出几锭金子便在相公茶里下毒，相公……”

妇人说着就哭了起来，让人觉得好不凄惨。

“唉，可惜了那么好的人了，居然见钱眼开。”

“是啊，还真没看出来。”

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愈发无助，眼看着眼里蓄满泪水。

他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人群中的百灵，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两眼放光的从那边奔过来拉着百灵的手。

“百灵姐，我……”

“没事柱子，慢慢说，怎么了？”

百灵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名叫柱子的少年似乎有了许多安全感，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百灵听完眉头紧皱，柱子的为人她信得过，不可能为了那一点点金子痛下杀手。

但是地上的人为何会突然死亡呢？

百灵认真端详死者，耳朵和嘴里都有鲜血流出，面部发紫。

中毒？

但是，这个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或者说，这个毒……是谁下的。

她不自觉的把目光看向死者旁边蹲着的妇人，妇人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寒。

“百灵姐……”

“没事，有我在，我相信你。”

看着百灵微微上扬的唇，柱子重重的点点头。

别人信不信他无所谓，只要百灵姐信他，就行。

“说得轻巧，你信他？你信他有什么用？他必须给我家相公今日的死一个说法。”

“来了来了，仵作大人来了。”

百灵正准备上前查看，人群中就传来一个声音，百灵生生止住脚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衫人，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匆匆从那边走过来。

此人年纪有些大了，佝偻着背部，走得费力。百灵一眼就认出，这是衙门里的老仵作——韩世俊。

在他身后，跟着衙门现任老爷戚晋元和一群侍卫。

戚晋元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岁的男子而已，一身官袍让他看起来更加玉树临风。

妇人见衙门的大人来了，哭声更加凄惨，好像有许多委屈。只是这样的哭泣在百灵眼里，怎么看怎么假。

“大人啊，你要给草民做主啊，草民不过就是来喝杯茶，谁知道就丢了一条命了。”

韩世俊提着木箱走到妇人身旁，“夫人节哀，但是夫人还是移步，我好给死者检查。”

“麻烦大人了，大人一定要给我家相公做主。”

“嗯。”

韩世俊蹲下身，给地上的死者翻翻眼皮，检查食道。

对于柱子而言，这样的等待是漫长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仵作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人群外停着一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轿子。

轿子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给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走进人群。

韩世俊检查许久以后，起身走到戚晋元身边，恭敬的作揖，“大人，此人的确是中毒身亡。”

“中毒身亡？”

“确是。”

闻言，妇人一下趴在地上，“大人，你要给草民做主啊，我家相公死得冤枉啊，他死前指着茶铺老板，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啊……”

“虽说仵作证明是中毒身亡，但是也不能确定就是茶铺老板所为，不过本官还是要把他带回去。相信本官，本官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听到仵作说中毒身亡的时候，百灵便皱紧眉头，可是她知道柱子一定不是凶手。

此时听闻戚晋元要把柱子带走，柱子慌了，他无助的看着百灵。

百灵看着地上的尸体，沉思许久后，终于上前一步。

“等等，小女子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