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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外派

窗外天色阴沉,空气湿哒哒的好像随时能滴下水来。快下班了,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静悄悄的。她站起身子,伸伸懒腰,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一声“哎”也像是从身体最深处抽出来一样让人听了难免低落。

来这个城市已经一晃五年了,而自己也已经不再年轻,但不变得却是仍旧孤身一人。独自吃,独自睡,独自刷剧,独自看书。帆布袋代替了蔻驰包,一本小书代替了零食口红。她从不抹口红,除非有约会,但半年前那只已经快过期了吧。

这是一座新建的图书馆,富有设计感的不规则外观下,藏满了书籍,新书的纸浆味对她而言极具诱惑。

这个城市确实很有魅力,一如她的名字“婉城”。

白天繁忙里肆意着繁华,晚上灯影绰绰的魅影里飘散着诱惑。像很多发展迅猛的大都市一样,这里不缺机遇,也不缺青年才俊。

地铁站里正是人潮涌动的高峰,形形色色的上班族在车门口挤出挤进。可能是天冷的缘故,车厢的沉闷里透出混杂了各种气味的暖意。她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勉强站好,目光所及的旁边,隔着玻璃有人正在看一本小书。好奇的缘故,她斜乜着瞄了瞄封面,但字很小没看出来。

正琢磨,现在很少有人在这种氛围这个时段还捧书来看,余光中感觉书主人在看她,四目相对的是一副方框薄镜片后的似笑非笑的眼睛,清澈而柔和。她赶紧看向了别处,下意识地将肩头的帆布包理了理。

“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她狐疑着跟随人流出了车厢,也没注意那位男士是否也到站了。

一出站就被一阵烤红薯的甜腻味笼罩。从进入秋季之后,每次出站它就成了回家的味道。但她却觉得除了暖手,似乎太甜了点。

步行的这段路边满栽法国梧桐,她喜欢踩在干枯叶子上的感觉。

租住的这栋楼总高7层,虽说远了点但僻静,大厅里枝杈样的吊灯发出白亮的光,推开玻璃大门,她拖着稍显疲惫的步子迈上了2楼,掏钥匙间,玻璃大门拉手的风铃叮当作响,她扭头一看,不觉心头一震。

薄镜片,清澈的眼神,居然又是那个地铁男。那一刻,他也略显尴尬,点了点头顺便附带一个礼貌地微笑。低头慢慢朝她走来,薄薄的大衣下的皮鞋声逐渐上楼。

她一进屋就甩掉鞋子和包包,扑倒在那张当初吸引她选择这间屋子的棕色软沙发上。

趴了约莫10分钟,肚子的咕咕叫声催她做点吃的了。冰箱里除了蔫了的青菜就是西红柿,一周没买菜了。

做了青菜番茄汤,吃了点面包和酸奶后,她开始对着窗外发起呆来。

手机作响,原来是他打来的。张志,一个和他一样年纪的大龄青年,IT行业,收入尚可,人也白净还算斯文,但就是如白开水,健康是健康但就是太寡淡。

“你下班了?”张志轻声问。

“嗯。”

“吃了吗?”

“刚吃完。”她头仰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着那盏树叶型的暖色灯,任由眼睫毛的开合为灯光蒙上一层薄纱。

“哦。待会准备做什么?”他问。

“不干嘛啊?看会电视就洗漱,今天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抚弄着乌黑的长发。

“最近有个新电影还不错,你周内哪天有空,我们一起?”语气里明显带着期盼。

其实,张志的声音在电话里还算好听,大多数时间像个大哥哥一样的亲切,有时候自带温暖。

“哦,再说吧。”她侧着脸,手机刚好可以直接搁在左脸,解放了手。

“行,那你早早休息。”他的声音比先前又轻了一些,估计是有点失望吧。

笃……笃……笃……

她木然的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心里在想象电话那头那个男人此刻的动作和神态。

他们俩是家人介绍认识的。作为老乡的张志,有着不戴眼镜人少有的斯文,面皮白净,喜欢穿休闲装。从事的行业倒是颇具前途,这也是家人极力撮合的最主要原因,但对小羽来说,感情也好人也好却像一杯白开水,健康是健康就是太过寡淡了。

她瞅了眼墙上的挂钟,9点了。按下电视遥控,她这会突然想唱歌了。

大学时代时代最喜欢的的当红歌手已然过气。悠悠思及过往,只有老歌像陈酿一般,能将回忆与当下情绪,调适到最恰当的比例。

前奏响起,她在软垫上盘腿选了个舒服的坐姿,地板的温度温吞的刚好。

初冬的这个夜晚,小小温暖里,淡淡的惬意熨帖的很自然。

第二天一早才到单位,就被通知领导有事吩咐。小羽将买好的包子和豆浆塞进布包,顺手拉来椅背上的披肩盖在上面。敲门进去时,一位约莫40岁上下的女士正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文件夹,见她进来,礼节性的点了点头,随手将侧脸的短发别在耳后。她叫任平萍,是她的直接上级领导。

“小羽,请坐!”她边在面前的电脑上查看东西,边示意她落座。

“谢谢任姐。”小羽身子前倾,略微有点不安。她想起一周前他们部门刚举办的一场大型读书活动,这是今年下半年的重头戏,全馆上下从领导到部门负责人,都给对接上级单位下了保证书。作为省级大馆,区区读书活动本来只如探囊取物,但目前因为新上任的市长爱好读书、评书和写书,一上马就开始视察将文化底蕴作为本市核心竞争力的文化部门、产业乃至相关产业。加上,今年全省上下还要力争夺得下一届文博会的主办权,无论是当前的这一任政府官员还是相关领域的头头脑脑,都将此次风口看成了东风,争先恐后的想优先达到万事俱备。然而,后来的事情和预期却有些出入,但也不是办砸了,而是在一些关键节点上创新力欠佳。小羽在那次活动中有幸发挥专长成为小组长,负责三大主题活动中的一项,但平心而论,她觉得发挥平平。

“小羽,上次的外联活动你表现的可圈可点,为了响应郑馆长最新的人才培育计划,最近马上有个和外省合办的活动,想外派你去负责部分协调工作。”任姐微微一笑,耳边的珍珠耳环闪闪发亮。

“任姐,谢谢您对我的栽培和信任!不知是外派到哪里?”小羽问道。

“儋州。”任平萍身子往桌前靠了靠,像是在等她立即答复。

儋州是位于距离宛城400公里以外的一个城市,虽则没有宛城发展迅速,也算是一个GDP仅次于省会城市,颇具潜力的中等城市,有着极富人文气息的独特文化符号,不大的城市有近二三十所大学,包括国内最著名的大学之一的文城大学。

“儋州啊,我非常乐意。”小羽突然觉得有点激动,不止是因为这个外派的城市是她读大学的城市,再就是能摆脱日复一日的两点一线就足以令人欣喜了。

“好的,具体工作还主要是和你目前的活动策划、外联相关,到时肯定会更多的增加一些协调工作,因为知道你是在那边读的大学,更有利于很多事情的开展。”任平萍说话时大多数情况下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但亲切中不乏干练,有着这个年龄段管理层女性少有的知性和灵活。

小羽从任平萍办公室出来时只觉得窗外洒进的冬日阳光都比往日多了些活泼,耳边也响起了最爱的一首快节奏的歌曲。她拿起手机想告诉一个人这个消息,不是父母,也不是张志,是她的微友,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风少。他们聊了不久,也就三五个月,没有出现最开始料想的浪漫桥段,也没有见光死,就只是偶尔的不咸不淡的分享。她喜欢那种不远不近,淡淡的远观,就像当年她那短命的初恋一样,不能进也远不了,只是远远望着,禁锢在原点。

版权: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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