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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铃清镇

晚秋的风,使劲地吹着树梢几片老槐树叶,落在不远那篱笆旮旯处,倔强地从缝隙钻到满是枯黄杂草的几间茅草屋前。

茅草屋极为的破旧,发黄的窗户纸尽是大大小小的洞,缺口大的,也是被破布所蒙上,院落中仅有的石桌以及一对石凳也是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嘎吱一声,屋内走出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形有些瘦弱,模样倒是俊朗,只不过此刻很是憔悴。

少年姓苏名凡,自幼孤儿。跟随着一个江湖老道士度日,苏凡称他为师傅,他叫苏凡小九,据老道士说,他是在上山时捡到苏凡的,那时,老道士寻着哇哇的哭声,在一棵老树下看到了尚在襁褓中的苏凡,见四下无人,山中又时常有野兽出没,老道士于心不忍,这才把苏凡抱回了家,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苏凡也长大了。

苏凡蹲下来,用手捧起一小堆树叶,放在身后的背篓里面,使劲按了按,嘴边念念有词,“秋风急,催冬至,且把旧叶当新衣”。

昏暗的屋内,还堆积着许多的柴火,这些都是过冬所用的。

小石炉里还有些尚有火星的灰烬,苏凡添了些木柴,燃了起来,温暖的火焰炙烤着苏凡,也将屋子照的发黄。

墙壁上,挂着许许多多装药的葫芦,它们油的发亮,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还有那件满是补丁的道袍,袖口更是早已破烂不堪,苏凡将它取下,叠好放入了沉重的木箱中。

“吱吱吱!”

米缸中发出作作索索的声音,苏凡揭开盖子,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吐着白沫,瞪着腿,做着生命中最后一次挣扎。

囊中羞涩,仅剩几枚铜钱,当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不知米粒何所求!

而就在苏凡为此发愁之时,篱笆外,有着一个体型富态的少年,戴着一顶鹿皮帽子,他跺着脚,手指在空中停留了一会,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敲响了苏凡家的门。

苏凡闻声而出,开门后,没有想到竟然是他,何卜元。

在偏僻的铃清镇上,虽说纨绔子弟是个奢侈的称呼,但何卜元却能占得一半的美名。

何卜元倚在门框上,蹭了蹭,乐呵呵地说道:

“最近几场大雨下的,听说后山又出现了点东西,要不咱俩去看看?”

苏凡将何卜元推到外边,嘎吱嘎吱地合上门,只留了一条门缝。

“不去!”

何卜元怔怔地站着,挠了挠头,有些难以置信,过了会才咬了咬牙说道:

“管你三日的百香楼!”

谁知,苏凡探出了脑袋,郎爽地笑着,“一言为定!”

何卜元张大了嘴巴,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走出门的苏凡嘿嘿地说道:

“走!先去百香楼!”

百香楼,听名字倒是几分文雅,但在清贫的铃清镇上,根本就没有富丽堂皇、精致雅兴一说。

一雨方知秋凉,泥泞的小镇街上没几个人走动,但老书生丁虚不同。

所谓好雨知时节,丁虚又提笔而出,这位连考三十年而不中的书生也是踌躇满志,回首已是知天命。

他蘸着被雨水稀释的浊墨,望着两个少年的方向,惆怅写道:

须知少年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呐!

瞥见丁虚,何卜元嘴边念叨了几句,捡起几块石子扔向丁虚身旁的水坑,溅了后者一身。

苏凡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何卜元的美名多半要归功于这位老书生丁虚。

头发斑白的丁虚,摸着打脏的衣袖,擦了又擦,他直勾勾地盯着何卜元,那如黑鼠一般的眼睛眯了眯,满是皱纹的嘴巴扬起来,又在纸上挥舞了起来,那下笔的力度,像是疯了一般。

何卜元还不想罢休,但被苏凡出手拦住了。

对于丁虚,苏凡倒是有着几分理解,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罢了。

而就在两人走后,丁虚把笔摔在一旁,朝天际望了望,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不过纸上却是乱哄哄的一团,更像是一幅画,画着一个瞎子以及一头两条腿的猪。

一提到瞎子,在铃清镇上,大多数人便会想到苏凡。

倒不是真的瞎,那是因为苏凡额头上始终系着一块黑条带,甚至连何卜元都没有见过苏凡取下黑条带的样子。

按着何卜元的话说就是一个字,装。

但装的起来是一回事,装不起来却是另一回事,不是苏凡想要如此,实在是师命难违。

百香楼的老板娘姓花,近日来酒楼的生意不是很好,她搔首弄姿地召唤着街上路过的行人。

她倒是不怕冷,还穿着夏日的衣裳。

见到何卜元颤悠悠地走来,她赶忙上前去,语气戏味的说道:

“呦!那阵风把何大公子请来了,小店新添了几道招牌菜,何大公子可来尝尝。”

何卜元对其不搭理,这女人不知坑了他多少银两,自然对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正如何卜元一样,花老板娘也摆不出好脸色对苏凡。

酒楼不大,只有两层而已,但在小镇上也算是醒目的建筑了,中规中矩吧。

酒楼内很暗,油灯也是最便宜的那种,但这并不影响那些汉子们吃肉喝酒的兴致,一个个互相较量着。

但苏凡与何卜元进来后,他们的话题就变了。

一个是镇上有名的败家子,一个是老道士的弟子,也就是小道士。

小道士是什么,他们不信这个,只认为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当然了,除了何卜元外。

对于那些闲言细语,苏凡忍得了,但何卜元忍不了。他掏出一枚碎银两,投向叽叽喳喳的人们,白花花的银子顿时让那些汉子们哄抢起来,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何卜元指着他们大笑,按照他的性子,用银子都能把他们砸趴下。

苏凡不管他们,也不想取笑,只是安静地吃着,大口朵颐这些美味的饭菜,宁愿吃撑,也要保得下顿不饿。

还是老板娘嗓门大,几下的功夫便让这些壮汉子没有了折腾的意思。

吃饱喝足过后,何卜元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他是时刻惦记着后山的东西。

苏凡明白,着家伙简直中了邪一般,怕是拴上绳子也拽不住他的犟脾气。

可今日的铃清镇有些不一样,后山可不是何卜元一个人的秘密,而是整个小镇的财富。

据说,几百年之前,一个落难的皇帝逃到此处。

那时这里还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地,可不久后便是有众多山脉拔地而起,皇帝等人也是如人间蒸发一般。

对于此事,众说纷纭。

直到后来有人在后山发现了古墓,人们才开始对此狂热起来。

但盗墓一事,终归是有损阴德。

与小镇上其他人不同,何卜元极为信奉鬼神之说。

由此,何卜元有求于苏凡,渐渐的两人关系自然匪浅。

而一出酒楼,便有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喊向苏凡。

苏凡回头。

“小十!?”

看着跑向自己的小女孩,苏凡反应很是僵硬,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喜悦。

小女孩扎着两根麻花辫,肥嘟嘟的小脸上下颤动着,一上来便扑倒了苏凡的怀里,撅着嘴满是不乐意。

“小十,你怎么回来了?”

苏凡怀中的小女孩名叫陆颖儿,苏凡喜欢叫她小十,那是由于颖儿的父亲曾经将她交由苏凡的师傅照顾过一段时间,颖儿天资聪颖,按照师傅的话说,若非颖儿女儿身,定会收她为徒。

“爹爹回来了,正和族长进了后山呢,还不让我乱跑,苏凡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嘛!”

小十一句一句的说着,眼睛里似是有着泪花。

一旁的何卜元,赶忙地将苏凡拉到一边,贴近耳边说道:

“怎么连那位都回来了,这岂不是又要把铃清镇搅混。”

正如何卜元所说,颖儿的父亲,也就是陆天涯,曾经也是小镇中的风云人物,可自族长之争落败后,这一走便是十年之久。

此次回来,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苏凡隐隐猜测,怕是铃清镇又要掀起一股风雨。

苏凡摸着小十的头发,安慰着她,这丫头自幼失去母亲,除了她父亲外,恐怕最亲的人也就是他了。

对于小十此刻心中的无助,苏凡最能体会不过了。

但带着小十进后山,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在小镇上,有着一家酒肆,酿的是最浊的黄酒,来的人不多,苏凡算是老顾客了。

酒肆老板姓陈,已是垂暮之年。

苏凡三人的到来,倒是没酒肆增添了几分生机。

陈老耷拉着眼皮,不灵活的双手摸着拐杖,慢吞吞地来到柜台。

他声音像是干燥的木柴,很是嘶哑,慢吞吞地说着。

“凡小子,又为你师傅打酒来了,今天日子好啊,重阳。”

苏凡愣了愣,他放柜上两枚铜钱,摆了摆手,贴着陈老耳朵说道:

“陈老,今天不是来打酒的,还得烦您照看一下小十。”

苏凡将撅着嘴的小十推到陈老年前,陈老贴近看了看,叹了一声气。

“这是天涯那小子的丫头吧!倒是有他几分英气。”

苏凡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而待到苏凡二人离去后,陈老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人,放在桌子上,在它上面撒子一些黄粉。

神奇的是,木头人宛如活物一般动了起来,左跳右跳,逗的小十乐此不疲,爱不释手。

看着开心的小十,陈老取出一本发黄的古籍痴看起来,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念念叨叨,“岁月已至,故人将出咯!”

而此时,在铃清镇后山巨大的天坑,一处深不见底的潭水中,九条漆黑铁链牵扯着一紫色巨物缓缓而出…………

版权:创世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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