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有橘

1999年，当太阳直射点由赤道向北移时，北半球昼渐长，夜渐短。太阳直射点在6月22日前后直射北回归线，此时正是北半球的夏季，正午太阳高度达到一年中的最大值，太阳辐射最强。

北回归线以南的中国大陆最南端的沿海地区有一个落后的边陲小镇。

这里的地形主要以丘陵为主，每个村的房子都集中建造在一个丘陵上，房屋从上至下四面蔓延至平地，布局错落有致。

往往一个丘陵代表一条村子，每条村庄相隔不远，站在旦旦村最顶端的房屋的楼顶就可以看到坐落在四面八方树林掩映间的小村庄。

旦旦村同样不例外，村里的房屋也是聚集在一个丘陵上。

有一间和村中房子没什么差别的一层红砖房，门前有一棵只开花不结果的芒果树和一棵约20年树龄不知名的高大树木。一棵龙眼树挨在房子旁侧，隔开了相距不到4米的邻居。

夏日炎炎，正午的太阳辐射是一天中最强的时候，在毒辣的强光照射下，花草树木被晒得蔫巴巴。

唯独隔开两栋房子的这棵龙眼树显得精神，树上结了满满当当还未成熟的龙眼，正午的阳光只能从青涩的果实和茂密的枝叶缝隙间投下斑驳光点，树影森森，在炎热的夏季里为人们守住一片清凉。

树荫下，一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男人一手执书一手拿蒲扇给趴在藤椅上午睡的小女孩扇风，动作优雅又温柔。

这是一对父女，父亲温云尔25岁，女儿温橘3岁。

3岁的小温橘五官精致，皮肤白嫩，玲珑的小鼻子，小巧可爱的嘴巴，肉肉的包子脸，即便是睡颜，也能让人一眼就产生好感，心生怜爱，她就像一个睡着了的小天使。

当温度逐渐升高，达到了一天中最高值时，正是下午的2点，小温橘小刷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慢慢睁开。

眼睛纯净得像秋天明净的水波，又带着刚睡醒的迷雾，如果说小温橘睡着时以为已经漂亮得无以复加了，但当看到她那双眼睛后，心里认定的观点要摒弃了，那双眼睛更加吸引人，当你注视那双眼睛时，感觉没有什么不能为她做，就算是死也无所畏惧。

小温橘揉揉眼睛爬起来：“爸爸，我肚子饿了。”

清甜软糯的声音仿佛能把人融化。

温云尔放下书和蒲扇，笑着揉揉女儿的脑袋说：“橘儿在这等等，爸爸去给你冲奶粉。”

“嗯。”温橘重重点头，乖乖坐着不动等爸爸去冲奶粉。

很快，温云尔就拿着奶瓶从屋里出来。

他抱起女儿坐在藤椅上，熟练地拿着奶瓶喂女儿喝奶。

这时，有一阵嘈杂声稚嫩的声音传来，是村里的一群小孩子结伴去隔壁村的小学上课。

小温橘嘴里含着奶嘴眼睛定定看着那群小孩，等他们走远了，温橘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爸爸，我也想去上学。”温橘吐出奶嘴仰头看着爸爸说。

“要够六岁才能去上学，等橘儿到了六岁再去好不好？”温云尔当然早就知道女儿想去上学，可是橘儿才三岁，年龄不够，上幼儿园的话，要到镇上，而且幼儿园的车不会开到这么小的村子里，每天来来回回很麻烦，他不放心把女儿交给别人照顾，也舍不得。

“爸爸，那我还要多久才有六岁呀？”

“三年。”

“三年是多久？”

“一千多天。”

“啊？怎么要这么多天啊！三年怎么要这么久。”

……

每天温云尔都是7点钟醒来做早饭。

温橘一般在爸爸做早饭时醒来，总是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催啊催，等投喂的样子跟屋檐上一窝时不时张嘴伸长脖子嗷嗷待哺的雏燕一样。

“爸爸，我好饿。”温橘挠挠头上凌乱的鸡窝。

“真的很饿？”温云尔在天井洗油菜，油菜是他在自己家菜地里摘的。

“真的真的好饿。”温橘捂着肚子说：“饿到全身没有力气啦。”

“桌子上有牛奶，橘儿先喝牛奶，很快就可以吃了。”说着温云尔也加快了手上洗油菜花的动作。

吃完早饭，温云尔扛着锄头和女儿去挖蚯蚓钓鱼。

早上空气特别新鲜，村间小路的大树上全是小鸟，它们叽叽喳喳迎接新的一天。

村里的男人女人们有的扛锄头，有的扛犁钯，有的挑尿桶从家里走向田间。

“呀，是温橘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挑着两只空桶笑眯眯迎面而来。

温云尔低头对女儿说：“跟伯伯说早上好。”

“伯伯早上好。”小温橘仰头甜甜问候。

“嗯，真乖，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哎呀！真是太好看了。

被夸了，温橘也夸回去：“伯伯也漂亮。”

“啊哈哈哈哈……”郑土养听了哈哈大笑，差点把水桶丢了。

温云尔也忍不住笑了。

郑土养止住了笑，越看小温橘就越舒心，想捏捏她肉乎乎白嫩嫩的脸蛋，刚伸手就看到自己手上还沾着地里的泥土，他又缩了回去。

温云尔看了看郑土养挑的两只湿桶，又见他从田里来，就知道他刚淋完菜，温云尔微笑道：“淋完菜回来了？”

“是啊，这几天太阳好毒，地里的菜早上不淋多一点水的话，中午肯定被晒死。“

“嗯，这几天是挺热的。“温云尔赞同道。

郑土养看了看温云尔肩上扛着的锄头说：“你是去锄地吗？”

“去挖蚯蚓。”小温橘抢先回答。

他问：“钓鱼啊？”

“嗯嗯嗯。”温橘点头。

“你会钓吗？”

温橘摇摇头：“我不会，爸爸会。”

“钓到鱼给不给我两条呀？”郑土养存心逗逗她。

温橘想了想，然后说了个响亮的给字。

“到时候记得给我哦。”郑土养挑着水桶一路笑回去。

之后陆续跟踫面的村民打招呼，父女俩很快就走到了村里的荷塘，粉色的，白色的荷花在绿色的荷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高洁。

水面上弥漫着白色的雾气，鱼儿们浮在水面张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咦，爸爸你看。“温橘指向荷塘：“鱼为什么都游在上面张着嘴巴呀？”

“因为鱼儿和人一样也需要氧气呀，日落后，日出前，和阴雨天水底溶解氧较少，所以鱼儿缺氧了就要浮出水面呼吸获取氧气，这就是鱼类的浮头，一般都发生在早晚和夏季高温的雷雨天气。”

“什么是氧气呀？”

温云尔放下锄头，四下看看，捡了根树枝折断，然后执起女儿的手在黄泥地上写：“氧气两个字是这样写，它的化学形式是O2，英文字母O右下角加个小一点的数字2，氧气是无色无味的气体，你看不见它，也没有任何味道，我们现在周围都有氧气，你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它，它占空气约21%，它有两大作用，供给呼吸和支持燃烧，如果没有氧气，爸爸平时烧柴煮饭用的木柴就燃烧不起来，我们也会缺氧而死，所以氧气很重要。”

“那氧气从哪里来？”

“氧气是绿色植物光合作用产生的。”温云尔指指旁边的大榕树和草地：“这棵榕树和这些草就是绿色植物，绿色植物含有叶绿体，叶绿体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细胞器，我们早上吃的油菜也是绿色植物，它们都含有叶绿体，等下太阳出来照射到它们时会进行光合作用，光合作用时吸收二氧化碳和水进行的化学反应，最后会产生氧气。因此，我们不能随意毁坏花草树木。”

温橘想起早餐吃了油菜：“可是刚刚我吃了油菜啊，油菜不是也可以光合作用产生氧气吗？那我们吃油菜是不是不对呀？还有家里的椅子也是树做的。”

“不，我们可以吃油菜。”温云尔丢掉树枝，拍拍她的手，一手牵着她又重新扛起锄头，一边走一边解说：“蔬菜水果种出来本来就是为了吃的，包括我们每天吃的鸡鸭鱼肉，人类为了生存，必须要吃这些动植物才能保证充足营养，如果我们不吃就会死，所以我们吃这些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满足生存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节约不过多浪费，所以平时爸爸教你不要浪费粮食和水。”

“而我们在保证生活的时候也没有必要再过多浪费和伤害其它物种，比如树木，我可以当柴烧，也可以做家具，可过度采伐就会破坏环境，危及自身。”

这时两条一黑一白的土狗从身边跑过，温云尔又说：“你听过有人吃狗肉吗？”

“听过，上次我听青青说统叔叔家吃狗肉。”温橘说。

温云尔得到回答又继续说：“狗肉不是普通的食用肉，我们不是非吃不可。狗之所以少人吃，是因为狗不同于普通的鸡鸭，例如猎狗，它会帮助猎人捕捉猎物，德国的牧羊犬，它会帮主人看守驱赶羊群，宠物狗呢，它相当于亲人，可以陪伴主人排解孤独，可以让主人寄托某种情感。还有刚刚看到的土狗，土狗在农村有看家防贼的作用。狗让人类不忍心吃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忠诚，如果没有意外，狗会一生忠于它的主人，即使主人生气打它，它也不会反咬一口，只是呜呜哀求或逃跑。一般咬人的狗不是人类做的太过分，就是狗得了病或被囚禁太久产生野性才咬人。狗大多是好狗，人类忠诚的朋友，我们没有必要为了口腹之欲而吃它对不对？”

“嗯嗯，我以后都不吃狗。”温橘抿嘴承诺，想到统叔吃，她又说：“可是我不吃别人吃怎么办？”

温云尔低头看着她轻声说：“国家没有法律禁止吃狗，我们不能阻止别人吃狗肉，可我们可以坚守自己不吃，多一个人吃就会多一次伤害。就像很多时候我们无法阻止坏人做坏事，可我们可以阻止自己不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