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侠令

正统十四年（1449年）八月十六日，明英宗朱祁镇兵败土木堡，明军主力全军覆没，英宗被俘。文武百官接报莫不惶恐之至，此时奉诏监国的英宗之弟郕王朱祁钰坐在龙椅上如坐针毡，面上虽是一脸平静，可是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望着下面那些穿着朝服的朝臣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虽然不时还有人向自己举荐破敌良方，却更多的是建议南迁的声音。作为皇子，他当然清楚京师何等重要！此地为京畿重地，大明的命脉所在，岂可轻言迁都？但是如今明军主力损失殆尽，皇兄被俘，京师只剩下几万残兵剩将，还都被瓦剌军打破了胆子！

朱祁珏叹了一口气，准备喝住吵闹的群臣，却被一声巨喝打断——“建议南迁者，该杀！”发言者三品正职兵部侍郎于谦……夕阳西下，紫禁城内被落日照得通红，就像染上了一层鲜血，空气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让年轻的兵部侍郎很不适应，他为官一生清廉，两袖清风，行的端正，做的挺直，这是他在这污杂一片的官场中行走的利器，也是他为官的底线。那个该死的宦官将英宗置于险境，将BJ城置于险境，将大明江山置于险境，当真该杀！此时的他已经不能抑制自己的愤恨，刚刚在朝上那些胆小怯懦的大臣阁僚，无一不露出他们的丑恶嘴脸，也许他们早就和瓦剌军有过接洽，早已准备易主而侍，这让他感到愤怒。还好，朱祁珏是有血性的，终于他还是决定留守京师，与瓦剌军决一死战，这让他感到一丝欣慰。可是明军三大营已经全军覆没，面对瓦剌十几万大军，BJ城中不足十万人的守军当真是捉襟见肘，这让他感到焦虑。其实他也没有信心能够打赢，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人——直言不讳，胆大包天。说他不害怕是假的，刚刚上轿的时候他还觉得头晕目眩，他在朝上大骂群臣，还一力承当下了保卫京师的重任，作为一介书生，他就要披战甲，跨战马，持天子之剑，与实力悬殊的瓦剌军正面作战。他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但是他知道英雄不是不会畏惧，而他们之所以能名垂青史，永垂不朽，是因为他们能战胜恐惧，就像当年备受排挤的自己遇到的那个人一样！

“殉国忘身，舍生取义；宁正而毙，不苟而全！”于谦最终迈出了这一步。天下兴亡，我来担当！

就在新任代理兵部尚书为战争不分昼夜地准备之时，远离BJ的SX省XZ市五台县一户五口人家家中也在忙碌着。这户人家姓风，是五年前从京城搬到五台县来的。家里有两位老人，一对年轻的夫妻，还有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娃。那年轻的男人平常和几个小伙子做些力气活，帮着县里的商户上货；那年轻女的和老妇人则做些针线活计，绣个手帕什么的却是上好的苏绣。五台县地处偏僻，此类江南丝绣之物甚少，遂甚为珍贵，所以慢慢她俩这出神入化的针线活计便传开了，许多大户上门订货，倒是生意兴隆得很。只有那老丈人和那小孩儿总是闲着，那小孩每日除了上私塾，还帮着家里剪剪线头，那老丈却是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傍晚才回。时间长了，邻里街坊才知道这老丈竟天天跑到五台山庙里拜神求佛！今日这一家五口却是难得的辞去所有工作，早早闭了家门，在家里忙碌起来。因为今天是八月二十，是老丈的寿辰。与家家户户的亲朋好友其乐融融，推杯换盏的气氛不同，风家的寿辰之夜显得有些冷清，却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明之感。拜过祖先用过晚膳之后，那老妇人与年轻女子到卧房准备明日开工的针线布料，小孩儿独自一人在院内玩耍，那老丈与那年轻男子在房中叙话。只见那老丈坐在桌前，面对屋门望着在外蹦跳的少年，轻叹一口气，对左手边的年轻男子说道：“现在情形不容乐观，我今日去见圆慈方丈，他对我说根据连云寨三寨主‘穿云龙’云岚传来的消息，也先率领的瓦剌军已经集结军队前往宣府，宣府守军不多，虽然有着城池之利，恐怕也难以抵挡也先的大军，而且朝廷最头疼的应该是英宗皇帝还在也先手中。”说完，脸色却是一脸平静，暗示年轻男子说话。

那年轻男子身着青色布衣听闻老丈所言，略一沉思，言道：“师父！”年轻男人身子突然一震，看向老丈正散发危险的眼神，随即改口道：“岳父，小婿倒认为宣府之难无需多虑，虽然瓦剌军气势汹汹，但整支军队就如强弩之末，不经休整便想长驱直入突袭宣府，根本就是让我军以逸待劳，此乃兵家大忌。也先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做这等事。其次就算也先想要强攻，那宣府城高门深，兵精粮多，尤其是该城守将杨洪。小婿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此人智勇双全，也先这些年没少在他手里吃亏，杨洪必然不会让也先轻易得了便宜去。”

“不错！能够清晰地看透战局的变化，要知道战场风云万变，胜利者随时可能变成失败者，这便是战争的魅力！不过如今也先还是去了宣府，却是为何？”老丈满怀期待地问道。

“这个！小婿大胆猜测他是想靠着朱祁镇这个昏庸皇帝骗杨洪开门，这样他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宣府！”年轻男子显然没有老丈对皇帝的那种尊敬之情，甚至还掺杂了几分愤怒。

“不错！我也是这样思虑的，如果他们挟持皇帝命令关中军士束手就擒，那该如何处置？”老丈眉头皱了起来，长呼一口气道。

“岳父不用担心，那也先想要‘挟天子以令群将’却是白日做梦，太小看我大明的守将了。依小婿看这也先入关急袭京城无非有三条路，一为宣府，一为大同，还有紫荆关。这宣府有杨洪可保无事，这大同总兵官刘安虽能力不足，可其手下有一得力干将，是武定侯郭英的后代，名为郭登。此人也是有勇有谋之辈，有他在大同可保无虞。只是这紫荆关——”年轻男子顿了一顿。

老丈此时正闭眼轻轻颔首听着，见他停顿，便问道：“紫荆关如何？”

“唉——紫荆关并无天险依仗，关前是一片平原，守备都御使孙祥虽然勇武过人，行军打仗却是此人短板，何况是更难的守城之战。所以也先若是大同、宣府都讨不到好，必攻紫荆关！到时BJ城便暴露在也先的屠刀之下，岌岌可危！”

“好！好好！好好好！”老丈突然爆出六个“好”字，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发出的声波竟然让院中的老桑树不断摇曳，青绿色的树叶不断飘落下来。那小孩快速跑了进来，抱住年轻男子的胳膊，戒惧地看着老丈。年轻男子显然对老丈的表现司空见惯，轻轻拍了拍小娃娃的背，又朝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女子笑笑，那年轻女子气鼓鼓地斜睨了那老丈一眼，从丈夫手中接过孩子，带回了偏房。

老丈对女子的不敬神色并没有注意，此时他正看着男子，眼露赞许道：“飞扬，你果然很出色！思维敏捷，智虑无双，这么快就能预想到这么多可能发生之事。这么多年你在我身边学习兵法武功，如今你的《天剑九决》已经炉火纯青，配合少林《达摩心经》的内功，如今在江湖上能胜你之人不出双手之数，看样子老夫也是时候过过清闲日子了啊。哈哈！”说完老丈喜悦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风飞扬也敛去笑容。是的，刚刚自己所言是也先最会采取的行动，问题是现在大明该怎么办？BJ城能守住吗？

“飞扬，其实我今日已让五台山元慈方丈以‘天侠客’之名召集五岳剑派，武林四大派、藏剑山庄以及江湖上的高手定于八月三十日齐聚BJ城，共商大计！”老丈突然言道，让风飞扬大吃一惊，此事老丈此前并未向他透露一丝一毫。但他不敢有丝毫不满，相反作为曾经的锦衣卫之一，他极其清楚面前这位岳父对大明朝廷拥有着何其深刻的感情。

“兵贵神速啊！江山兴亡，匹夫有责！老夫作为第十一代天侠客，掌握这号令武林群雄的天侠令，当然要把天侠客的职责当担起来。几百年前，“北侠”郭靖郭大侠夫妇驻守襄阳城，眼见已经抵挡不了元军的疯狂进攻，利用杨过大侠所赠的玄铁重剑铸造了一刀一剑，内藏兵法和武功心法，后被太祖得之，遂举兵伐元，一手建立我大明帝国已逾百年。可是当时众人却不知除了那一刀一剑之外，郭大侠夫妇心思缜密，暗地中将巨剑的边角料融化铸成了一块玄铁令牌，送给了后来的名将文天祥。文天祥用此牌召集武林中人对抗元兵，虽然最终落败被擒，却是让天侠令‘武林至尊’的名头不胫而走，成为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此时老丈伸手摸进怀中，掏出一块红布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硬物。风飞扬的呼吸不自觉有些沉重了，终于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天侠令了！老丈缓缓将红布中的物品放在桌上，慢慢掀开遮盖，只见其中是一块黝黑的铁块令牌，那令牌四四方方，百年光景依然光洁如新，大小只有手掌一般，牌面正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牌头上刻得是两条六爪飞龙，牌底则是两只凤凰，共同拱卫着中间的“令”字。翻过来，只见上面竖直写着四句诗——“武道成败终成空，林中孤雁哓哓声。至今传说无人问，尊称英雄往生回。”

“这诗有何深意？”风飞扬一头雾水，这诗根本就是语句不通，像是硬凑起来的几句，韵脚都不对，单句解释却是可以，四句一连却是狗屁不通！可它就写在这“武林至尊”的天侠令之上！

“这些年，凡是曾经得到天侠令的武林人都没有参透其中的奥义，外人只知道这几句诗有关于一个大秘密，而这个秘密的具体内容只有真正的天侠客知晓——这个秘密很可能是与宋朝最后一位皇帝宋端宗皇帝所藏的一笔财宝有关！”老丈缓缓吐露出只有每一代天侠客才能知道的秘密，随即眼光转向风飞扬，眼里充满了鼓励。

年近三十的风飞扬在老丈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的确被震惊了，但是他立即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应该不是让他去找财宝，而是要——想到这里，风飞扬有些激动了。不是兴奋，而是多年未见的紧张，就像小孩儿看到自己喜欢的烟花，想玩又不敢点时一样。

深吸了几口凉气，风飞扬克制住心情，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下，向老丈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师父放心！徒儿定当不负先人重托，定会誓死为我汉族抵抗外族侵略，惩恶扬善，守护武林同道，拯救黎民于水火！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好好——好好——”不知何时老丈已经流下了热泪，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过了许久，老丈看着风飞扬将天侠令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终于出声道：“从今日起，你就是第十二代天侠客了！本来应该请武林同道前来共同见证，可是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一切从简，明日我去告诉圆慈大师让他代为通知便是。如今你的第一要事却是动身前往京城，家中一切有我！你到京师之后，就去找兵部侍郎于谦于大人。此人刚直不阿，忠心爱国，必定不会是那些庸庸碌碌的主和派！你一边与于大人商量大事，一边等着八月三十群雄进京的盛会。我要你在盛会上持着天侠令率领各路英豪一起保卫BJ城，击败也先的瓦剌军！”刚说完，老丈突然语气一转道：“八月三十晚上，必然会有人挑战你！所以你得露些本事，震一震他们！这事情你可提前与你的义弟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慕容昊商议，他唱白脸，你唱红脸，总是能镇得住这些老家伙的！”

“徒儿谨遵师命！”风飞扬单膝跪地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