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主妇

五一刚过，郑州的天气开始变得燥起来，感觉柜子里薄外套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要直接穿短袖了。天空蓝的发白，空气里漂浮着的微尘粒也昭示着夏天就要盛装而来，马路两边的法桐树叶还没有茂密到遮天蔽日，车水马龙的街道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汽车呼啸声，偶有行人横穿马路就会有几声尖利刺耳的喇叭声直钻耳膜。

“皓皓，你等等妈妈，我撵不上你啊！”人行道上一位大腹便便的小妇人如同封建时代的裹脚女人一样慢腾腾的挪动着。

“啊啊！哈哈！我蹦！”一个瘦小麻利的小男孩只管往前跑，完全不顾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蒋明皓，站住！前面十字路口太危险了！”叶安宁托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步一拐的想要跟上自己的儿子，现在她的脚步是跟不上了，只能用大嗓门镇住了。

“我看路了，妈妈，你快点啊！”这一次小男孩转过身蹲在地上用手抠地上的砖头缝。

“我也想快啊，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刚才出门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在外面要等着妈妈，不要跑不要跑，这怎么一出门你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捞也捞不住了。”安宁气喘吁吁的拉着一个买菜用的拉车走到儿子跟前。

“妈妈，我可累，抱抱！”皓皓站起来伸开胳膊。

“我抱不了你，乖。我们坐在这休息一会歇歇吧，妈妈也走不动了，这个大肚子坠的我腰疼。”说着安宁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喘着粗气。

“不要坐，去游乐场！”皓皓着急去游乐场又不愿意自己走路。

“你真是要累死为娘啊！上来坐在这个小拉车上，这样你还能老实一会。”安宁慢吞吞的站起身，等皓皓坐上去之后，安宁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路了，她一手托着沉甸甸的腹部，一手拉着三十斤的儿子，脚步声特别的沉重，感觉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烙在地上。

“皓皓啊，估计过不了半个月，你就要有新的小伙伴了，妈妈肚子里的妹妹就要出来，将来又多一个人爱你，好不好？”安宁看着前方说道。

“小妹妹跟着谁睡呢？”

“跟着妈妈吧？”

“不行！”

“那你说跟着谁。”

“跟着爸爸，我跟着妈妈。”皓皓小小的脑袋里感觉危机越来越靠近。

“妹妹刚出生的话，非常的小非常的弱，需要妈妈的精心照顾，到时候妹妹和你都睡妈妈身边，一边一个，让爸爸也靠着你，好不好？”安宁提前给皓皓打防疫针，就怕妹妹出生了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床太小了，睡不下那么多人啊！”皓皓自己心里有一个小算盘。

“没关系，我们就横着睡，这样也安全，不容易掉床。妹妹不会跟你争任何东西的，放心吧。只不过到时候她需要妈妈更多的关心，可能会剥夺一些和妈妈一起玩耍的时间，你要有心里准备。你小的时候，妈妈可是全身心的爱着你，，有了妹妹，又多一个人爱着你。”安宁尽量用皓皓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小生命到来的意义。

“她可以陪我玩吗？”皓皓躺在小拉车上啃着手指头。

“当然可以，你是哥哥，可以教妹妹怎么玩你的玩具。手指头脏啊，拿出来，给你的小车玩具拿着。”安宁从包里拿出皓皓的玩具塞到他手里防止他再啃自己的手指头：“我们一会到了商场里买点零食和一些米菜，然后再去游乐场，先说好你要玩多长时间，不能在里面太长，空气不好，而且里面的小孩很多，游乐场的器械都没有消毒，不干净。”安宁一想到皓皓在商场里来回穿梭，疯一样的放飞自我就直摇头。

“玩几分钟就玩几分钟，不玩几分钟，不想玩几分钟。”皓皓语无伦次的表述着自己的想法，安宁明白他想说的就是想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不想让妈妈规定时间。

“可是我们还要回家做饭，早上出来你就没有吃多少东西，不饿吗？”

“不想吃饭！我想下来妈妈！”说着到商场门口，皓皓一个鱼打挺起来了，不等妈妈收好包和小车，皓皓已经撒开两条腿甩开门帘闯进去了。

“皓皓，皓皓，皓皓，等等我，里面人多啊，弄丢你啊，听见没啊？”安宁肩扛着包，手里拉着小车就在后面追，眼睛一点也不敢斜瞥一下，只怕皓皓下一秒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但是皓皓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就听不到妈妈在叫他，他对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也不看一眼，直奔二楼游乐场区。

“皓皓，上电梯小心脚底下啊，不要绊倒你。”安宁还在无用功的叮嘱着。她眼睛光顾着盯紧儿子而且她肚子太突出了，没注意脚下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一脚踩上去，塑料袋子带着她往前一滑，她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包也被甩在一边，小拉车滑出去很远，安宁“啊”的尖叫一声一时失了神。

“没事吧？”

“孕妇啊！天啊！”听到安宁尖叫的购物人群像是被下了蛊都定住转过头看着。

“阿姨，你没事吧？”一个手持甜筒背着蓝色书包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用一只手搀扶安宁。

“小心一点啊，注意安全！多吓人，没什么问题吧？”这时又有一位打扮时尚的年轻姑娘蹲下身帮安宁捡起来包，扶好小拉车。

“啊，谢谢！”安宁缓过神，迅速的摸摸肚子看看地面松了一口气，她沉重的身体就像被钉在地面上费了好大劲才拔起来：“皓皓，皓皓！”安宁站起来就四处张望叫着。

“这是你家孩子吧？刚才我看你在后面追，他已经上了电梯，我怕他跑丢就把他从二楼送下来，正好看到你摔倒地上，吓死人了哦，你没有事吧？”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士牵着皓皓的车才下到电梯边上。

“真是谢谢了，谢谢谢谢啊！”安宁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有万一。。。。。叶安宁不停的感谢着旁边的人，四周的人眼神各异的四散开去。

“皓皓，差点丢了你，让你等着妈妈，就是不听，要不是有人帮忙，你这会就见不到我了！”

安宁的心脏砰砰的跳的剧烈，感觉那跳动的频率撞的她心口都是隐隐作痛。她后怕的揉着心口，看看四周已散去的人群，她拿起自己的包拉着小车牵着皓皓，一股心酸涌上鼻头，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安宁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咽了一口唾液。

“妈妈，妈妈。”皓皓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小手在妈妈大手里翻了翻，紧紧抓住妈妈的一根指头。

“还好妈妈和妹妹都好好的，要不然你今天可就孤家寡人了。待会可别这样跑了，你往前走可以，但要走一会就停下来看看妈妈有没有跟上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在妈妈的视线范围之内。”安宁对刚才的有惊无险还是后怕不已。“也不知道电视剧里那些一摔倒就流血流产的人怎么那么脆弱。”安宁低头看看自己薄薄的裤子裤裆处干干净净，摸摸肚子也没有疼痛，除了屁股和大腿一切都很好，安宁没有想着立马去医院里做个全面检查，或是打电话问问做围保的医生，别看她瘦瘦弱弱的，但却很耐，看起来自己非常结实皮实。

“皓皓，我们先去买点面条和面包什么的，然后再去游乐场吧？”超市入口处安宁在心里规划了一下路线，觉得还是先办好自己的正事再陪伴皓皓去玩比较靠谱。

“不要！”说着皓皓就挣脱妈妈往游乐场的方向走去，来的次数多了，皓皓轻车熟路，不用妈妈的指引。

“皓皓，快过来看看啊，这超市的推车还带车棚呢，多高级，专门给你们这些小朋友设计的，快坐进来，我推着你。”安宁指着月一辆上面可以放东西下面可以坐小孩两层的小推车。

“是游乐场的车吗？还是黄色的呢！”皓皓跑过来就钻进车子里来回扭动着屁股，对这辆小车充满了好奇。

“不是，这辆车是专门让小朋友陪妈妈逛超市用的，你可以一边骑车一边看妈妈买东西，妈妈买好的东西放在你头顶的车篮子里，当妈妈的货车小司机。”安宁说着调整小车的方向。

“我是很好的司机，都不会撞车。砰的一下，会翻车的，警察叔叔罚你。”皓皓夸耀着自己的小小技能。

“对，开车得遵守交通规则，不能违反，要注意行车安全，看着前面的人，不要撞到别人。”安宁附和着皓皓的话。

“妈妈，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皓皓享受着骑车的乐趣。安宁直奔目标，三下五除二的捡好需要的东西直接付账，她感觉身上手上眼睛里哪里哪里都有多余的东西在压赘着她。她看看车子里的儿子又看看凸起的大肚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受过的罪重新受一遍，女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问题是这疼还没有忘记，又要痛上加痛。

“妈妈，我想去游乐场，我不想买东西，不好买，我想和小朋友玩。”皓皓在排队结账时，看着妈妈好长时间不说话，觉得很无聊。

“你想这，你想那，你想要干的事情还挺多，我还想哪，谁顺着我了？等会吧。”安宁把刚刚臆想的恼怒强加在儿子身上，毫不友善的怼起来自己的儿子。

“我就想玩转转车，卡丁车，可以撞撞的。”皓皓菜不管妈妈哪里来的怒火，他只要满足自己的内心的需要。

“等一会，等一会，听不懂啊，你不付账，人家会让你出去吗？一会再出去玩，前面还有两个人就轮到我们了。”安宁侧身看看前面排队的人们，心想以后可不要在周末出来逛街了。她拿出手机看看已经上午十一点半了，到底还回不回家吃饭呢？自己做饭两块钱搞定，在外面吃饭至少得十块钱，还不一定吃饱，还只能吃一样最简单的饭，回去吧，出来半天了还要回去自己做饭太累了，何况皓皓要去游乐场又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不回去吧，多花几块钱，一天的饭钱又没有了。皓皓进游乐场已经是预算外的花销了，这又要超支了。安宁心里来回盘算着，最后决定奢侈一把，在外面吃饭。结完账，皓皓钻出小车就跑到旁边的游乐场，安宁也终于可以找个座位坐下来休息一下。她呆呆的坐在一个高高的板凳上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不断开出笑容的花朵，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对自己微笑，超市里吵吵嚷嚷的声音自动被屏蔽掉，歇下来的身体软绵绵的，让她好想睡一觉。不能睡啊，万一儿子跑丢了，被抱走了怎么办，超市里什么人都有啊，不能睡，撑一会就好了，站起来走走，不行了，累的两条腿都休克了要罢工。

“啊，妈妈！呜呜呜！”

“啊!皓皓！”皓皓的哭声把安宁从睡梦里拉了回来，超市里闹哄哄的声音再一次的无孔不入。安宁摇了一下头蒙蒙的，揉揉眼睛看到儿子站在一个角落里捂着头。

“怎么了？碰到了？”安宁从板凳上下来走到皓皓身边把他拉出来检查着他的头，没流血，只是红了一点，估计是跑的太快刹不住撞上墙了。

“妈妈！呜呜呜！”皓皓一个劲的哭说不出来话，安宁用胳膊抱住皓皓让他情绪平复一下，给他一下安慰。

“没事的，刚才发生什么了，你给我说说，头上没事，就红了一点点，男子汉，这一点疼痛忍忍就过去了，别哭了，擦擦眼泪，我们去吃饭吧？你看游乐场里都没有小朋友玩了，都回家吃饭了。你饿不饿？”安宁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感觉自己只是打了一个盹，怎么洪水退潮一般就没人了。

“嗯。”皓皓玩的尽兴了，妈妈今天没有催促他，也没有时不时的呼唤他。

“想吃啥？”安宁拿起自己的东西牵起皓皓低头问。

“番茄鸡蛋。”这是皓皓最喜欢的一道菜。

“好，楼上有餐厅，我们去看看。”安宁没有带着皓皓进有独立门户的餐厅，而是带着儿子去大排档一样的摊位上选了一份米饭套餐，十五块钱。安宁先紧着皓皓吃饱，把番茄鸡蛋都拨给皓皓，米饭只有小小的一碗，安宁伴着番茄鸡蛋的菜汁让皓皓吃的只剩下一勺米。

“妈妈，我不想吃了。嗝！”皓皓用手臂擦擦自己的嘴巴，适时地打了一个响嗝表明自己实在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