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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噩耗与无助

西南这个地方是很少下雪的,但有时候却有些例外,比如像今天这样,雪花纷飞,寒冷的天地,寒冷的气流,与寒冷的姬初晴的心。

征战了22年的父亲,战死沙场被送了回来,与父亲同去的两个哥哥,一个吓疯了,一个吓破了胆,两个哥哥都同时被人送回来。

母亲第二天就上了吊,大哥拒不出来办丧事,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坐在雪地之中,任凭大嫂拖拽他,他一动不动。

两口棺木摆在大堂上,姬初晴带了一个小丫头,顶着飞沫一样的雪花,去给本家的亲戚,一家一家的磕头,请求他们出来帮忙主持丧仪。每一次去到别人家院门口,就被人给搀扶起来,然后就是叹息和安慰。

大伯和三叔家的人都来了,叫她:“不要去跪了,他们都会来的,让管家去叫一声就行,让人把你的二哥给看好,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你的大哥现在是在气头上,一下子气的迷糊了,明天也就好了。找几个人把他送回房间去,你大嫂她现在六神无主,又有孕在身,自顾不暇,你可不能垮掉。”

姬初晴已经哭哑了嗓子,哭干了泪水,再过十个月她才13岁,这样的年龄承受这样的痛苦,别说是一个千金小姐,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可能也是被打蒙了头,吓傻了神,必定也是六神无主。

她的大嫂比她大七岁,大哥哥大她11岁,二哥大她五岁,父母把她如珠当宝的养大,两个哥哥虽然曾经经常戏弄她,但往日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分给她。

被宠爱被娇惯,被珍藏被纵容,她什么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哭,所以父母的倾刻离世,让她只会哭。

直到哭够了才想起来,要办丧事,要马上行动起来,哭死了也不顶用,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呢。

本家的人能来的人都来了,分出了人去报丧,煮倒头饭,上盘福,撕孝布,蒙孝鞋,把事情一样一样的理起来。

第三天,陛下的圣旨与当地地方官员派出来办丧事的人都来了,大家都心情沉重,商量着怎么样把这个事情办好,到这个时候,姬正典才沉默寡言的来到了这边,但他因为伤心过度,也只能在一边默默的坐着,什么也干不了,他的妻子已经身怀六甲,再过三个就要生了,怕冲撞了死人,也怕被死人冲撞,只好躲在自己家的小院里不出来。

当初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才分家另过的,现在就算是没有这个借口,她也不会过来,所以姬初晴又开始忙碌了起来,一处处的去为自己的父母向别人道谢道扰,忙的像个陀螺,在屋子里的四处,院子里四处转来转去。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帮忙的本家和所有的官员都走了,大哥也回去照顾他的妻子,棺木边只有几个添香打蜡的下人,姬初晴跪在父母的棺木之前,捧着脸无声的流泪。

二哥现在还被关在自己的书房里,专门有人在房外看着他,他整天目光呆滞,突然的哈哈的笑,突然的就去摘墙上的兵器,为了息事宁人,墙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收走,甚至连装帧硬一点的书都被拿走,就怕他把这些东西当成武器打起人来。

被送回来的那天,姬正形打伤了一个送饭的下人,鼻青脸肿,身体上伤痕累累,差点就没了命。

初晴记得两个人扶着他送进来的时候,对他的母亲说:“这孩子废掉了,看见什么打什么,先把他关起来,房里不能放任何坚硬的东西,不然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再出人命,在营里他已经伤了十几个弟兄。”

他们的母亲当时就跌坐在地上,昏了过去,后来大哭一场,趁人不备,把所有的丫鬟使女都使了出来去要东要西的,自己把衣服撕成条子,就在后楼栏杆上上了吊。

那时候初晴正在忙着吩咐人给自己的父亲梳头穿戴,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跌跌撞撞的跑去,在离自己母亲三丈远的时候,她摔倒在地上,看着围着自己母亲哭泣的两个丫头,明白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她在雪地里翻滚,爬行,她站不起来,雪太滑了,她太软了,短短三丈的距离,她足足的爬行的一刻钟,所有的人都忘记了要跑上来搀扶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出神。

那天她狼狈不堪的捧着母亲的脸,声音嘶哑的叫着:“你为什么?你是不是都恨我?阿妈呀!你这是想要我也死,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吗?因为我没有看牢你,让你这样突兀的离去,你要我怎么活呀?”

这件事情不但让姬初晴歉疚,更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的母亲当年的远嫁,是被母亲的整个家族都反对的,从此以后已经和家里一刀两断了,连一个外家都没有,母亲肯定也是绝望了吧。

姬初晴跪在父母的棺木前哭泣,哀哀的诉说着:“你们总是狠心的,明明知道我这么小,就要让我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如此不顾一切的双双离开了,你们的女儿怎么办啊?”

然而千呼万唤,指责咒骂,父母再也回不来了,那对时常拌嘴的父母,那对时常眉飞色舞的父母,那一对看见她就会哈哈大笑的父母,就这么沉默的被装在了棺材里,无声无息。

生离死别,原来是这样的疼痛,这样的哀怨,悲伤和埋怨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对方无感无知,默然无语。

初晴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她的两个随身侍女将她扶到棺边的草席上躺下,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却听到她的呼唤:“阿妈!你不要走啊,快回来,回头看我一眼,我是初晴,是你的晴宝儿。”

侍女一下子崩溃,泪如雨下……

这两个丫头一个大她一岁一个小她一岁,一个叫月影,一个叫彩霞,两个都是千仱百俐的丫头,大的那个沉默寡言,小的那个颇唠叨,然这两天两个都不说话。

她们家既算不上小门小户,也算不上世家名门,父亲是个三品武将,大哥只是个六品武官,二哥倒是个五品。

现在因着父亲的战死,父亲被恤提二品,追封忠烈侯,由长子袭爵,世袭三代,次子上赐四品忠勇将军,着京郊大营内安养,病情安好再补实职,这就是把他关起来了,这样也算是个好事,至少不会再在家里闹事情。

初晴等地方官员把自己父母的丧事办过以后,去看了一下哥哥嫂嫂,想要说让他们回来,自己一个人住在大院子里害怕。

大哥看了她半晌才说:“你嫂嫂很快就要生了,祖宅现在是个凶险之地,我们不能搬过去,这事等到以后再说吧。

我觉得你还是写一封信给南安王,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对我们父母的事情就不闻不问呢?小四哥不是已经去给他报过丧了吗?他怎么可以这么无动于衷呢?你的前程堪忧,你还是为自己多想想办法吧!怕?这个字不是你应该来写的,我和你嫂嫂就不送你了。”

版权: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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