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砂歌

漆黑的深夜，月亮也躲到了云层后面；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一堆破东西而已，钱准备好了吗？”一个苍老沙哑的老者声音。随后是类似纸张的物品，砰的一声，砸在实木桌子上。

“这么快，果然明事佬就是不一样。钱早准备好了，您放心。”一个中年男子谄媚的声音响起，将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小心翼翼放在桌面上。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又被缓慢的掩好。一个个头中等，鬼鬼祟祟的身影，怀里抱着一团东西，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移动着。

浔阳城紧邻京都，街道繁华，人民富庶。街边除了开阔多层的门店，还有络绎不绝的小商贩，挑着扁担，四处兜售水果、临摹的字画。

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黑衣的男子走在街上，引来行人侧目。刀削的面庞满是坚毅，粗重的眉毛涵盖深深的男人气息。

男子走过平坦的大道，绕过几个狭长逼仄的胡同，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一座高雅端庄的府邸。门上空无一物，没有牌匾，门前没有石狮，反倒盛开一片又一片的仙人掌。

府邸在林中，门前不种花栽树，却种满了满身尖刺的仙人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可以预见府邸的主人不会好相处。

仙人掌长得有半人高，相互之间距离一米左右，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穿梭在其间，拿着长长的剪刀，干净利索的修剪着。

看不到正脸，单是一个背影，就可以看出女子的曼妙身姿。火红的衣服下是丰满的身体，明明浑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仍然令人感到一阵窒息。

女子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继续修剪手中的仙人掌，坚持把仙人掌上的刺剪没了，才肯罢休的样子。

“师傅在正厅，你自行去吧。”清脆干净的声音，像是林中的百灵鸟，让人听了心情舒畅。

“谢谢姑娘。”男子感谢回到。

“客气。”女子并不似大家闺秀羞涩模样，简约爽朗，身上头上无一处多余坠饰。接过话头，手下动作飞速。

庭院的路由一块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头拼接而成，几棵青松翠柏从石块中窜出，咋一看，好像是两三块石头在簇拥着大树。庭院的地面干净，不染一丝灰尘，正是盛夏时节，石头缝中一颗杂草也没有。庭院人迹稀少，只有一个家丁低着头来回穿梭，见到外来男子，没有说一句话，自顾自打扫着。

男子来到正厅，刚刚开口，“鄙人是刑部直接管辖的黑衣卫，名字叫土狼，今日前来——”。

“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先坐下喝三杯酒。”厅上主位坐着一位健硕的老者，苍白的头发，苍白的胡须，苍白的眉毛垂到耳根。话语轻松，好似这男子是他的多年老友。

正厅左侧摆放着一排兵器，纹饰复杂，做工精致不俗。正厅右侧两扇窗户，大大咧咧的打开着。窗户下方摆放着一把木质的躺椅，底部成弧形，正随着风轻轻晃动。阳光透过木窗，刚好笼罩在躺椅上。

“鄙人不会喝酒，还请老人家见谅。”土狼微微颔首，一脸恭敬，坚定拒绝。

“叫我糊涂虫就好，不喝酒，你还是回去吧。”

“且慢，糊涂虫老人家，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土狼长相宽厚，处事灵活，从袖中抽出一袋银两，随着动作哗哗作响。

“土狼，走走走。”糊涂虫斜眼瞥了一袋银两，估摸着数量，大脑一转，故作生气的样子。虽然自己不做官，但也是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朝廷上最有钱的部门是理账司，其次是救济司，这第三有钱的部门就是刑部了。

“糊涂虫老人家，刚才漏了一袋。”说罢，土狼从另一个袖口中抽出一袋银两，悉数放在身边的方桌上。。

“恩，请坐。”糊涂虫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抬手，眼睛重新审视一番土狼，目光如炬。

“谢谢糊涂虫老人家。”这边土狼刚刚入座，一身火红的女子一手提着一壶紫瓷坛，步履轻快跨过门槛，轻飘飘的将坛子放在主桌上，未曾言语，然后直直立在糊涂虫身后。

面容艳丽，一副剑眉，英气无端张扬，狭长的丹凤眼，隐藏一潭温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是花丛中多彩蝴蝶，薄厚均匀的红唇，像美丽神秘的彼岸花。脸上涂抹轻薄的胭脂，给人一种惊艳妖娆的感觉。

“拿两坛酒，怎么这么长时间。”糊涂虫揪着自己的眉毛，故作不满。

“我顺便将门前的仙人掌修剪了一番。”女子认真回答，没有注意下手端坐的土狼。

“什么？”糊涂虫一用力，将自己眉毛拽下一根，忍着痛，好似既镇静又惬意。

“恩，一根刺都没留。”

“那仙人掌招你惹你了，你说说你这个丫头。”糊涂虫终于忍不住，生气吼道，中气十足，一身老顽童的气质。

“今日浇水时节，那仙人掌把我扎了。刺都剪掉，很漂亮，一会我带师傅去看看，虽然没有古树的高度，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土狼听着对话，轻轻咳嗽提醒着。

糊涂虫被气得说不出话，被咳嗽声提醒，一拍脑门。“很好，砂歌，你跟着土狼，一切听他指令。”随后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是，师傅。”柳砂歌毫不含糊答应了。两年前，柳砂歌就开始单独处理一些上门求助的事件。砂歌记得，上次师傅露出诡异的笑，自己被单独扔到林子里，没有任何工具粮食，靠着溪水和游鱼野果熬了生生一个月。

“在下刑部黑衣卫土狼，以后请砂歌姑娘多多海涵。”土狼站起身，就要转身离开。

“你好，土狼，叫我砂歌就好。”柳砂歌未作停留，甚至没有和糊涂虫打招呼，跟着土狼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