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像

深夜，在M市的一条杂乱无章的老街上，零星的几家老店还在开张，因为处于深夏，店铺老板在自家门前支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用那破旧的帆布盖在帐篷上面，刮风下雨还需要用绳子固定，可就这样的地方生意却非常的火爆。不足二十平的地方挤挤插插的有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是人满起满，每个人身上要不风尘仆仆，要不落魄失意，总之这种地方就是给那些底层的人发泄消费的。

在这所谓的“大排档”下，一盏昏暗的灯摇摇晃晃，灯光难照一尺之地。在啤酒杯的碰撞声中，烧烤的味道飘香一条街，而就在大排档的一个角落中，一个身穿西装却又衣衫不整的男子失神的看着手中的连标签都没有的半瓶廉价啤酒。与他同桌的还有几个人，可是不论穿着和神态仿佛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和这个男子也不曾说话，将其排斥在外。

“我去他大爷的……”。

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瓶砸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其他桌的人顿时一愣，纷纷看了过去，不过很快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桌的人可以无视，但是同桌的人可不能不管了，其中一个五大三粗，肚子足以媲美怀胎十月的光膀子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一说话肥脸也跟着呼扇呼扇的。

“爷们，你的酒瓶子扎到我了”。

失神的男子好像还没有缓过神，也没有理会那个胖子的话，不过因为这可就惹怒了胖子。

“老子跟你说话呢”说话间，胖子一下子站起身子，顿时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一把抓住了男子的衣领，如同小鸡仔一般的将其从座位上拉起来。

要说男子其实也不怎么瘦弱，但是在这个胖子的面前，倒有点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了，还处于失神状态的男子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人对自己动手，仍然在自己思想世界中没有反应过来的他，不自觉地乱抓了一番，正好按在了桌子上，随着胖子的用力，原本就不大的一张桌子就被他给掀翻了。

哗啦啦！

啤酒瓶子和盘子还有烤出来的肉串腰子，一股脑的洒在了地上，玻璃碎茬和肉酒完全混掺在了一起，瞬间激怒了同桌的其他人，其中最为恼火的自然就是那个胖子了。

“敢掀桌子？”说话间，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将那个男子围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动手了？”其他桌的人一看要动手，也没有躲避或者跑开，而是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喝着酒，看热闹一般的评首论足了起来。

这时，身为店铺的老板也走了出来，老板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老年人，黝黑的皮肤看起来很结实，嘴唇有些干裂，明显是长时间在炭火旁工作的结果。

看到了有人要打架，老板非但没有阻拦，还一脸的从容淡定，似乎已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只是指着他们说了一句。

“打架不要影响到其他的客人，还有饭钱一分不能少，赔偿也一样”。

“走……”。

老板的话说完，胖子便拉着男子的脖领子，将其拖着走出了帐篷，扔在了大街上，地面上脏水浑浊，生活垃圾和酒后人方便后留下的污秽掺杂在一起，肮脏不堪。

“啪”

男子摔在这样的地面上，浑浊的泥点溅满全身，但是他现在没有一点心思顾这些，因为他此时面对的人正在扒着自己的衣服。

“把钱先找出来，一会钱就不干净了……”。

男子想要反抗，但是被对方浑厚的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头一阵嗡嗡作响，好半天才缓过来，看着对方嬉笑着将自己的钱包翻出来，拿走自己仅有的钱，自己还揣起来大半，又将拿出来一小半大方的给了老板。

“罗辰？什么破名字，就这点钱搞了半天是个穷鬼”看了眼身份证，随手扔出并吐了口粘痰，言语中满是鄙夷之色。

期间，男子一直都在隐忍，因为他心里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现在如果爆发了，那么结果一定是自己倒霉。可是天不从人愿，如果不是对方将自己女友的照片拿出来，恐怕罗辰就没有了接下来的一切遭遇，那帮人侮辱了他本人还不够，更是从钱包里翻出了照片，之后当着他的面进行了意淫行为。

“你大爷……”。

罗辰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热血冲上脑袋，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猛地冲了出去，对着那个胖子的下体就踢了过去，随着一声惨叫，罗辰彻底惹怒了这群毫不相识，只是在一起拼桌喝酒的人。

接下来罗辰接受了这群人惨无人道的殴打和侮辱，永远不要怀疑仗势欺人的人能做出什么不堪的事，因为本身罗辰就已经喝的迷糊糊了，加上这群人的殴打，原本就浑浊的脑子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他脑中只有跑，一边挨打一边跑，直到他跑都跑不动了，大头朝下栽了下去，动也不动的躺在小巷子的下水道旁，那群人才忿忿不平的离开，而那张女友的照片早已经在脏水中泡烂，人像也面目全非成为一小撮垃圾。

罗辰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在睡梦中一道强光直射自己的双眼，迫使自己不能睁开双眼，而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这话，至于说了什么，模糊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罗辰，一个出身并不太好，背井离乡到外打拼，进入职场已经七八年的“老人”了，大学毕业已经换了很多家公司，而每一个公司在职期间都不超过一年，最后都以各种理由而辞职或者被炒，更夸张的是他跟黄了一个部门，还干黄了一个富二代开的小公司，当然这和他本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但是却对他产生了十分不利的影响。

可以说自从毕业以后，他的生活就没有如意过。三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也没有交过几个女朋友，人长得也不难看，可也没有到那种小鲜肉的级别。心气高不甘平凡，可是做什么也不能长久，更塌不下心来做一件事，工作高不成低不就，银行卡里没有存款，也没有交下几个朋友。

可以说他就是那种活着自己知道，死了没人问到的人，就这样的一个人最近又被公司开除了，同时并不富裕的家里面又需要钱，把这些年攒下的那买房妄想买车又不够的钱寄了回去，至于到底够不够自己也管不了了，毕竟这已经是自己能做出最极限的努力了。

罗辰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这样的人不出事则以，一旦有事发生的话就是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不管自己的人脉还是财力又或者周转能力都不强，也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遇事则死的下层人。

诸事不宜的罗辰本想着喝一场大酒，以此来悼念自己已经逝去四年之久的爱情，可是破屋偏遭连夜雨，被胖揍了一顿又被抢走了所有的财产之后，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在他看来自己唯有一死才可以真正的解脱。

但是，这一次罗辰又想错了，因为他并没有被打死，反倒是在天亮之后又醒来了，一道刺眼光如同的电灯直对着自己一般，罗辰的眼睛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之后方才缓缓醒来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拥窄的小巷，自己正躺在一个干涸的下水道旁，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还带着已经风干了泥点。

“咳咳咳”

酗酒后嗓子非常的干，罗辰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水喝，扶着墙站起身子，身上除了酒后的虚弱感，倒是没有了被打后的疼痛感，不过现在罗辰没有这个心思去管为什么，他只想要找到水。

走过了小巷，罗辰来到了正街上，这条罗辰来了无数次的乱街此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是整洁了，而是完全荒废了。店面紧锁，大街上满是生活垃圾，道路两边长满了杂草，仿佛荒废了很久，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有人吗？”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罗辰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空旷的街上却传了很远。

许久，仍然没有人回应，罗辰只能顺着道走到了醉酒的大排档处，此处也是一副人去楼空状，大门四敞大开，多年未曾装修加上烟熏火燎的所以显得屋内很暗，站在大街上的罗辰根本就看不清屋内的情况。而原本想要去一探究竟的他，在踏出脚的那一刻居然犹豫了，这如此反常的情况，让他不由得内心生出一股恐惧感。

“有人吗？”罗辰试探性的朝屋内问了一句，而回答他的只有街上不断灌耳的风声。

哗啦！

在踌躇之际，罗辰的脚下刮来了一张报纸，这种东西罗辰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过了，除了在报摊上见到有而并没有人买之外，罗辰根本不知道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但是眼下，罗辰却有了一丝动心，捡起了报纸，发现上面居然还带有暗红色的血迹，让他顿时感到恶心，也没有心思关注那报纸上写的什么八卦了，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新闻都是自己在手机上很久之前看到的了，也就扔掉了。

想到手机，罗辰在身上一阵摸索，但是可能是昨晚的打斗，让他的手机随着钱包一起弄丢了。没有电话，没有人，罗辰又不敢轻易的进入街面两旁的空屋，只能奔向整条街唯一的一个派出所，在那里还有自己的一个大学同学做辅警，同时现在或许只有那里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安全。

想到这里，罗辰就直接奔了过去，派出所就在大街的尽头，路程不算远，步行大概十分钟就能到，所以罗辰就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