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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六月里平凡的一天,平凡得甚至不配在日历里拥有自己单独的一页,只能与其他同样平凡的日子一起挤在单间租房一般的台历格子里。

中午并不是清吧的营业时间,但年轻的老板娘实在闲得发慌,便开了店门提前营业。有相熟的客人发现店门开着,直接就进来在沙发上睡起了午觉。老板娘嘴上不满地责怪着他们不消费就来蹭冷气,但还是送上了免费的赠饮。

玻璃门外的地面被烤得发烫,街上的流浪狗在路过阳光照到的地方时也只能踮起脚掌快速跑过。老板娘虽然人在室内,但心中也是莫名的燥热。

这种燥热很快就得到了化解。

穿着咖啡色围裙的女孩用后背顶开后厨的木门,双手各拿着一份雪糕来到她面前。

“来!试试我的特制雪糕。”

老板娘接过来尝了一口,冰凉的雪糕随着水果的清新味道在舌间迅速化开,甜的恰到好处,确实很能消暑。

“怎么样?”女孩追问道。

“还行。”

“不错吧,你才教一遍我就学会了,看来我还挺有天赋呢!”女孩笑着将手插进围裙的兜中,“要不你就请我当副店长吧,这样我的就业问题也就解决了。”

“我可请不起,”老板娘又吃了一勺,“把你请过来,怕不是过不了几天,我这小店就要亏本倒闭了。”

原来女孩并不是只做了两杯雪糕,她已经给店里的每个人都送了一份。还有人在朝着老板娘竖大拇指,也不知道称赞的是雪糕好吃还是女孩好看。

女孩是老板娘大学时的师妹,在社团活动认识后相谈甚欢,感情上渐渐地就把她当作了自家妹妹。现在她也毕业了,暂时还在找工作,便让她有空来店里玩一下,帮帮忙。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家一起吃才会更好吃嘛。”

老板娘:“独食难肥,分享食物是会导致发胖的。”

“那就大家一起胖吧。”

老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去洗个脸,这里就交给副店长您了。”

“遵命!”

挂在店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提示着店里进来了新的客人。

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

店门是自动门,但他还是伸手将门慢慢带上。他抖了抖衣服,像是要把身上的热气全部抖光,然后径直来到了吧台。

“咸柠七,多冰。”

他的音色很特别,即便是有一群人同时说话,你也能在其中轻易地分辨出他的声音。

女孩为难道:“呃...能点些别的吗?”

男子:“没有吗?那要杯港奶吧。”

“港奶也没有。”

她感到有些尴尬,不自主轻轻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当她发现面前的男子一脸认真,正打算继续点单时,终于决定坦白交待。

“其实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暂时还只会做雪糕。现在还没到点,店里也没有其他店员,不好意思啊...”

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但吧台另一边的男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早已习惯了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排队等公交到自己刚好满载这样的事。

“那就要一份雪糕吧。”

“啊?”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是没有吗?”

“有!马上就好,稍等。”

他吃东西很快,快到会让厨师怀疑将自己精心烹饪的食物送入他的口中是一种浪费。但负责制作雪糕的她却不在意,有人愿意吃她做出来的东西,她就已经非常满足。

店内很安静,只有已经吃饱喝足正睡着午觉的客人在毫不见外地打着呼噜,还把穿着鞋的脚架在了桌上,老板娘看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他身旁,问道:“那个...味道还可以吗?”

“嗯。”

“谢谢!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做的甜品。”她眼里的亮光透露着她的兴奋,“其实我刚才以为你要生气了,点什么都没有,想要饮料,最后到手的却是一杯雪糕。你人还挺好的。”

“冷的就行。”

说完后他似乎觉得别人说了一大段,自己就回四个字有点不太好,于是又补了一句。

“太热了,天气。”

“是啊。”她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而他没有抬头。

他把雪糕吃完。

“多少钱?”

“不要钱。”

“不行。”

她以为是自己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雪糕是免费的,不收钱。”

他:“嗯。不行,我要给钱。”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点意思,一时也来了兴致。

“我就是不收你钱,你要怎么给?”

他翻了翻菜单,然后拿出手机扫起了桌上印着收款二维码的牌子。

眼看他就要得逞,她急了。她猛地向前倾出身子,一手按着桌面,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接着坐回到椅子上,得意地对着他笑。

他一脸惊愕,左手空举着,还维持着扫码的姿势,然后首次认真地将视线聚焦在前方的女孩身上。确实只要有她在,就没有人能在这里生起气来。

“其实你可以把手机还我,再把牌子抢走。”

“啊!”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机递回去。

他伸手接过,动作轻而稳,没有触碰到她纤细的手指。然后迅速抄起牌子,靠在椅背上往后仰去,逃出了她的攻击范围,完成了支付。

“你!”女孩气得语塞。

“多谢款待。”

他站起来把椅子推好,随后快步走向门口。

“你别跑”三个字到了喉咙又被她咽了下去,因为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门铃的回响还没消散,而他已经消失在了门外的热浪之中。她在座位上欲追未追,整个场面就像是店员没能留住逃单的顾客。

“怎么了?”老板娘已经回来。

“来了个怪人。”

“哦?”

女孩还看着门口:“我要给他免单,他非要付钱。”

“这不挺好的嘛。”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将脚晾到桌上午睡的客人走去,“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男的,戴着眼镜,好像不太爱说话。”

“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老板娘将桌上两只鞋的鞋带绑在一起,还用力地打了几个死结,“他确实是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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