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月可言

街道上熙熙攘攘，酒楼里唱曲的声音咿咿呀呀，路边小贩叫卖着，隐约还能听见远处卖艺的锣鼓声，小酒铺里传来男人酒后的议论，“咱们这皇上都登记四年了才第一次选秀，这叫多少姑娘后悔自己早结亲呐！哈哈哈！”

旁边的男子却说到：“咱们大梁朝现在这物阜民丰的，还不是皇上是个明君的结果，要是个就知道选秀的昏君，哪里有你这好日子过！”

那人微醺嚷道：“瞧你这样子，不过就是你家那侄女儿得了选秀的机会，便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自己生的孩子要去！”

旁人皆笑闹起来，他却不恼，“虽然只是远方亲戚，但是我那侄女儿也见过，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以后等我做了天子亲戚，你们这些人我还懒得搭理！”其他人见他不恼，也都嬉闹着讨好起来，众人把酒言欢许久才散。

言官梅则之女梅斯月自幼便跟在父亲身边，此次选秀原本并没有上心，所以只穿了平日普通走亲友的衣裳，梅家母亲见了确从身后拿出一身新作的衣裳，仅仅是看那料子便知道是上好的苏绣织云锦。“好不容易到了殿选，怎么能如此随意，咱们家的女儿不论容貌还是才学都是不必说的，想必一定能选上，这是娘给你新做的衣裳，你且试试。”

梅斯月边解扣边说：“何必这么麻烦，能不能选上谁又知道呢，真要选上穿什么都能被选上，选不上的穿的再好也没用。”

梅母也不辩解，只帮着把衣裳顺开，旁边的丫头云秋将换下的衣服整齐的挂在手臂上，“小姐虽不在意，但是却有坦然的大气，听说当今的皇上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肯定也喜欢大气的人。”

梅母笑了笑，“若是选中，云秋便随月儿进宫吧，你们一起长大，我也放心。”

云秋却很是开心，“反正我也没有父母，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梅斯月却是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说话，门外小丫鬟来报，宫里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众人忙将梅斯月送了出去。只见那些宫里来的小太监早已将矮凳放好，只迎着梅斯月上了马车，放下帘子，道了告退才驾车离开。

行至官道，速度愈发加快了些，车帘飘起，梅斯月从那缝隙中看见了旁边也有一辆马车，从那马车车帘翻飞中恍惚看着眼熟，她一把掀起帘子，朝那边喊了声，“小言？”

那边马车的帘子随机被掀了起来，一张瓜子小脸露了出来，“月姐姐！”

二人正高兴准备说话，便都被各自车上的宫里嬷嬷制止，“这是要去殿选，小姐还是好生修养，若是相熟，等殿选结束后再叙也不迟。”

二人只好对了眼神，放下窗帘。

梅家宅邸与宁家宅邸仅仅一墙之隔，从小两人便是一块长大，时常一起玩耍，今夜玩累了宿在你家，明夜看着昙花未开不肯走又宿在我家，却不想一瞬间便是都已长大，本还在议亲却又生出选秀之事。

约小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门帘掀开，那嬷嬷先下了马车，又伸手来搀梅斯月。“这是皇宫了吗？”

“还不是，这里只是外墙，再里面的路就要小姐自己走，马车进不去了，这位嬷嬷会为小姐引路，请。”说着另一位年岁相仿却穿着更好一些的嬷嬷走上前来，“小姐请。”

约走了一炷香才至一处庭院，“小姐请到里面等候，稍后会有公公来请。”梅斯月点点头福了一礼，那嬷嬷便退去。

走进那院子却是一处小花园，里边已经有不少秀女在等候，打量下来也有几个面熟，但却都不熟识，却忽然听见一声，“月姐姐！”

循声望去，果然是宁言，“月姐姐，你今天真好看。“梅斯月伸手握住宁言，”怎么手有些凉？“

“不知道，可能有些紧张吧。“

“不用紧张，你这么好看，又这般温柔，自幼我娘就说要我学你温柔些，想必皇上见了你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如果我真的能选中，那我希望能跟姐姐一起被选中，要不然我一个人在宫里到是宁愿选不中了。“

“好，宁叔父官位比我爹高，待会儿应当是你先选，若你选中，我就努力表现，若你落选，我便也落选。“

宁言开心的握着梅斯月的双手向前梅斯月身上靠了靠，“我就知道月姐姐最好了，要是跟月姐姐一起的话，我就不害怕了。“

正说着话，便听见有太监来传，六人一组穿过回廊去了，到第三组便有了梅斯月和宁言，两人握了握手站进了队伍，随着那太监穿过回廊，才知道回廊后面还要穿过一大片的荷塘，荷塘之上九曲连廊，也都缀满了各色的花植。

六人站在廊内，宁言知道屋里那个身影就是皇上了，但是父亲说过，不可以抬头直视皇上，她谨慎的低着头随着前面的人。那太监的声音响起，“云泽县主之女阮云裳拜见皇上”，前面那女子便盈盈拜下去，口称“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皇上没有表示，那太监便喊道，“阮云裳，赐花“，那女子便起身接过那绢花仍旧站在原位。

“太傅宁熙之女宁言拜见皇上“，宁言握着手中的帕子，拜下，”宁熙之女宁言，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静，一瞬间的安静仿佛安静了许久，“宁太傅的女儿，仿佛幼年时哀家曾见过吧？”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是啊，太后，那时候皇上还小，好像两人还吵闹过。”太后身旁的嬷嬷回到，“这不一转眼就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皇上可还记得？”太后笑道：“走进来让哀家瞧瞧”，宁言站起身来定了定神，走过门槛，来到殿内，这才看见原来太后也在，但是只看了一眼，并未敢多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温柔沉静，”听得太后说话，皇上也细看了看，“远远看去似乎单薄，走进了看却原来这般可怜，以后可得在宫里好好的将养着。”

“可不是，如今宁太傅教导着哀家的皇孙，他的女儿能为皇上繁衍后嗣，也是好的。”太后身边的嬷嬷道：“恭喜小主了，以后可常来寿康宫陪太后“。

“太傅宁熙之女宁言，赐玉如意。“那太监的声音落下，一名宫女便托着一柄玉如意走上前来，宁言伸手接过捧在手中，那嬷嬷的声音响起：”小主回去好生歇着，过几日便要进宫了。“

宁言又福了一礼，“宁言告退，皇上万福，太后万福。”说着便退回了原先的未知。

“三品谏官梅则之女梅斯月拜见皇上”，原本还在恍惚的宁言听见这话瞬间清醒，月姐姐一定要入选，不然的话只有自己一个人，以后不知道要怎么办。

“梅斯月，拜见皇上，太后。”梅母准备的是一身红色衣衫，在春日里，衬着廊间的绿叶，甚是好看。“梅斯月，哪几个字？”听见皇上发文，梅斯月略微忖度答道：“臣女父亲说，希望我能像月夜里的梅花，有自己的光辉，过一生。”

“月夜里的梅花，甚至美妙，宫里的梅园都是工匠精心打造，不知与你家的梅园比怎么样？“

“皇宫里的梅花自然是最好的工匠精心培育，想必是精品，臣女家里的梅花没有人在意它们长成什么样子，有的是自然之态。“

“听起来，朕宫里的梅花到被你家的梅花给比下去了，将来得空一定要去你家看看。”

“恭候皇上。”

“不必恭候，将来若有机会省亲，朕与你同去。”

“梅斯月赐玉如意！”太监的声音落地的时候，宁言的心也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