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不复与见

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我不敢相信霖然会主动开口跟我搭话。他望着手掌大的窗，眼睛里仿佛有光在闪烁。

或许吧。我觉得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在这阴暗的监狱里，我做好聆听故事的准备。

刚才，你为什么会动手？我一直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鬼呢。抑制不住好奇心，我开玩笑道。

我杀过人。对，我是个鬼。他突然转过身，透过窗，月光从背后倾射下来，他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目光森冷。

他瘫靠着墙，缓缓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对姐弟。姐姐很漂亮，她很温柔，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她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在她眼里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都可以跟弟弟一起上学，她喜欢弟弟向自己撒娇，要帮他拿书包，甚至有些时候弟弟还要求姐姐背他，对于弟弟的要求，姐姐从来不会拒绝，她享受跟弟弟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她的使命就是保护和陪伴弟弟，因为他们没有父母，他们只有彼此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土屋。村里的大人对他们姐弟俩都是避而远之，小朋友们取笑嘲讽甚至对他们拳脚相向，弟弟经常抱怨，经常摔东西，这时姐姐就会握住他的手，比划着，告诉他没关系，还有姐姐。久而久之，弟弟也开始释然了，开始习惯了他人的冷眼恶语。

霖然顿了顿，牢里一片漆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偶尔听到老鼠仓皇爬过的窸窣声。

他们的村里只有一个老师，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我分明能感受到他语气里冷厉的仇恨和满满的厌恶。

有一天，放学时，下着倾盆大雨，姐弟俩躲在长满青苔的校门口，雨水浸透了衣服。中年男人说他的伞太小，他先把姐姐送回家然后再回来接弟弟，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多淋一会雨没关系。姐姐不同意，坚决地摇手，她坚决不能和弟弟分开。但中年男人拽着她消失在了雨中。雨越下越大，中年男人却迟迟不出现，弟弟心中突然感到一丝恐惧，他好像隐约听到姐姐的叫喊。他疯了一样冲出校门，向着那个方向狂奔，雨水打在他脸上，他睁不开眼睛，他拼了命地向前奔跑，下坡时，脚下一滑，他整个人混着泥土雨水滚下来，脑袋似乎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顾不上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他推开虚掩着的门，心里还在祈祷，却看见……

霖然没有继续讲下去，月色凄迷，光影移动，透过窗缝照射在牢房内，晃出大片的白亮，如霜的月光下，我看见他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那般渺小。我重重的咽下一口气，想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牢房门被打开，“给你们俩录口供，出来吧”一个警察，瘦小的身体，面色略显疲惫。

我不记得录了些什么，那个故事占据着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