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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半鬼叫门

引子:

我的姥爷李金出生于解放前的东北朱城子,据我姥爷所说这里最早应该叫作驻城,是后来更名为朱城子的。

我翻阅过很多相关资料,始终没能清楚朱城子的前身是否叫做驻城,2016年我在长百附近的旧书市场见到过一本名叫《宽城显志》的书籍,据该书记载最早出现的朱城子字样应是在光绪十六年,一名叫张球子的人在此受任朱城子分防照磨厅照磨一职,付七品官员。

李金说早先家里有卷神轴,也就是老时候所说的阴轴,祖上没有灵柩,也没建了祠堂,仅留下这卷阴轴,每逢大年三十当晚从房梁上取下,顺着神轴两端的木轴缓缓展开,置于北墙,供后世子孙祭拜。神轴为布制,正面仅画着先祖像没有灵位姓名,神轴背面针织几行小字,从右至左“一身甲胄任横行,满腹玄黄未易评,收拾残破费经营,暂驻此地苦练兵,曾杀江南百万兵,而今朱土成子明。”这句话说说的便是闯王李自成,朱土成子,朱字摘掉了帽子变成了子字,上下一合也就是李,土成子明,闯王最终赢得了老朱家的天下,亦真亦假已无从考究了。李金一生育有三女一子,历经世事无常,八十岁后闭而不语,他先前同我所讲诸多光怪陆离,我问过李金家所有人,就李金所同我讲述的这些他的经历,大家是否悉知?无一人听闻......

正文:

李金并不是家中的独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年长李金十多岁,跟家里因为些琐事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再无音信。

二哥在李金还未出生时早早夭折了,姐姐嫁到了新京,就是现在的长春。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了他一个孩子……

他清晰的记得那年是1939年,是个兔年,他整十二岁,因为二哥的年幼夭折,他不得已在本命年时系了一整年的红腰带,从宽系到细,从红系到了发黑。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咧,李金一家早早地便躺在炕上睡了去,我太姥爷李时进怕李金晚上起夜时,出外受凉,便拎来了一只铁桶放在了外屋地上。

当时没有准确钟点可言,李金只记得那人来敲门时,月亮正高高地挂在了天空的正中央,这时最为明亮,透着月光能够模糊的看清周围事物的轮廓。

“咚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敲门声将正在熟睡的李金一家从睡梦中扰醒。

“谁啊?”李时坐起身子冲着屋外问去。

可并无人回答,只听见院外“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声音急促,刻不容缓,不给人反应琢磨的时间。

这分明已经是在砸门,敲门是有规矩的,正常敲门是叠二指在门上轻叩,就三声“哒哒哒。”绝不多敲,等里面的主家问话,这面一答我是谁谁谁,找哪位来,主家一听这是认识的,便来开门了。只有主家死了人,来了报丧的人才会砸门,这也是告诉主家,出了事儿了。

李时进连问几声,门外人依旧不做何回答,只像打鼓般,一连串的敲打着院外的大门。

李时进不由得有些脑了“谁!”“你谁!?”

“你妈的,连门也不会敲了!?”李时进气氛的骂道,说话间将自己那件灰色短袄披挂在了肩上,探出脚在炕下摸了摸鞋子,套在脚上便要下地去瞧瞧。

我太姥姥连忙唤住李时进叫他先不要出去。

太姥姥从炕上爬起,点亮了炕桌上的油灯,用针鼻儿挑了挑灯芯,屋内霎时明亮了很多,她凑在李时进跟前小声说“先别急着开门去,你听这院子里马叫声有些不对,发邪。”

‘发邪’,对喽,今晚这马叫的真有些邪性。李时进站住了脚步,门外的敲门声依旧急促,夹杂着还有马叫。

李时进生性喜爱养马,院内的三匹马都是他眼中珍宝,尤其那只枣红色的老马,是李时进的父亲留下来的,浑身没有一丝杂毛,唯独四只蹄后侧与额头间有撮白毛。

镇上的骆瞎子讲这是马王爷养的马,四只蹄子上的白毛是蹄踏祥云,额间是第三只眼,在人间下凡来渡尘劫,等到年岁整三十年那年,逢三不过五,黄历三月三,它必定老死,一场大雨,借着水遁它的灵胎可就回天了。

早年这枣红马野性难驯不知伤了多少人,就连我太姥爷李时进平日里也不敢轻易乘骑。骆瞎子叫李时进用蛇皮编一只马鞭,又在鞭把上嵌一只银铃,从此供奉马王爷的神像,将此鞭摆放在马王爷神像前。

骆瞎子还对李时进说“那马王爷本是商纣王长子殷郊,死后一灵不灭先去了封神台,姜子牙封神时封他为灵官马元帅,掌管着全天下的马儿。叫你供奉马王爷,再制这只马鞭,是为了借马王爷的神威管住这匹天马!你知道那马鞭鞭把上的银铃铛是什么吗?”

李时进回他说那可就不知道了,地里的事儿我门清,这天上的事儿呐,可就盲抓虾了。

骆瞎子撇着嘴“哼”了一声“那叫落魂钟,马王爷的师傅广成子给了他这宝贝,别说是全天下的马了,大罗金仙听了也要魂不附体。”

李时进忙问骆瞎子“可这铃铛...不...不是咱自己做的吗?”李时进听骆瞎子说的神乎其神,反而有了些心虚,心想这马鞭上的银铃铛是咱自找银匠现做的,可不是广成子老神仙给的呀。

骆瞎子说那叫借形显威,把这个银铃铛比做是落魂钟,常年将马鞭摆在马王爷神像前,日积月累沾了马王爷他老人家的仙气,自然也就有了些威力,常人可是听不出,但妖魔鬼怪是能听得见的,那枣红马也不是凡品,它听见那铃声还以为是马王爷摇着落魂钟来了,它还敢不听话么?

说来也怪,自打李时进供奉了马王爷象,又制了这只马鞭后,果真那枣红马也听了他的话。

今晚,这枣红老马一改往常“—咻咻”声的啼鸣。“呜呜呜呜~”的有些哀怨。

李时进在心里也留了心思,他想着骆瞎子先前所说的诸多话语,踏步来到供奉的马王爷像前摆了三拜,从神龛上取下那只马鞭,攥在手里。

李时进将那马鞭握在手里,有了些底气,说我还是去看看。

李时进走出到屋外,站到院子里“谁呀!你是?!”

可院外依旧除了敲门声以外,没有一句言语。

枣红老马叫的更为厉害了“咴儿咴儿......嘶。”

马棚里拴着的另外两只马早已缩到了墙角,上唇外篇露着上齿瑟瑟发抖。

李时进定了定神“都消停点儿!”说罢后他凭空打了一鞭子“啪呀”的一声在半空中爆开,小银铃也被晃动的发出了格外清脆的响声。

霎时马叫声和敲门声都停了下来,夜幕里只有那一鞭的回响与银铃“嗡嗡”的余音。

李时进反过手掌倒提着马鞭,心想管你是人是鬼是妖,我抢个先机,你要来者不善,我直接一鞭子照着你下巴抡上去,这一招还是同闯关东来的老乞丐那里学来的,正宗的打狗棍,狗要咬人时眼睛是向上盯着人瞧,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它看的仔细,正面打过去很容易被躲掉,所以棍要从下而上轮过去直击狗的下巴。

心里正想着,李时进拉开了院门的门闩,将门打开,一股寒风迎面袭来,卷起的雪花打在脸上如同小石子一般,格外的疼。

惨淡的月光下,门外竟然空无一人。

李时进想着,是不是哪个无趣同自己开上了玩笑,于是探出身子四处观望,却不见周遭有甚人影。

李时间插好门闩,转身回到屋内,同我太姥姥讲“怪了,怪了,门外头没人。”

复又问道“刚才的的确确有敲门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听的错了。

我太姥姥回他说那还有假,你、我、三小子,咱们仨哪个不是听的真真的。

我太姥姥想起了过往老人说的话“夜半鬼叫门”,直觉心中有些发毛,看着那盏不大明亮的油灯火光摇摆,屋内更是烛光斧影,不安的氛围充斥着整间房屋。

她甚至不敢讲话。

李时进看出了她的害怕,叫她先躺下,安慰她说,保不齐就是哪家的孩子淘气,大半夜的叫门玩,等人一开门,早一溜烟跑的不见了。

可这个时间点哪家的孩子还能乱跑出来。

李时进吹熄了炕桌上的油灯,也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会,炕上躺着的三个人完全没有了睡意,李金将头蒙在被子里,只留出一条缝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滴溜溜的直转,他想要找出躲藏在黑暗中的鬼怪,更怕看见那些鬼怪。

李时进屏着呼吸,仔细的打听着周遭的声音,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尽管如此,李时进还是疏忽了,我太姥姥在被子里偷偷捅他,轻声的说,你听呐,那门外好像有咳嗽声。

李时进没回她,更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耳朵上,他仔细的聆听着,听见了外面的风声,它们呼啸着飘过,抽打着门和窗。

咳……咳……风中隐约听得见咳嗽声,那声音该是出自一位老者,低沉、沙哑。李时进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他的身影,衣着褴褛,佝偻着身子,藏在寒风凌烈的黑暗中。

再细听,风中好像还夹杂着些许的切切私语。

“你瘦了。”

你瘦了?李时进怕是自己没有听清,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声音的再次出现。

你瘦了,对!就是这句话。有人进到了院子里,反反复复的说着“你瘦了。”

谁瘦了?又是谁在说话,李时进想要去看个究竟。

门外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我死了,怎么没人喂马呢!”

“我死了咋不喂马呢!?”

“操他妈!我死后咋没人喂马呢!”

李时进的脑子里,轰隆隆地炸起了雷,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错不了,是自己那死去多年的父亲。

“是爹,是爹的声音,爹回来啦。”我太姥姥紧抓起李时进的胳膊,指甲盖陷进了李时进的肉里。

李时进却没有感觉到疼敢,他回忆起了很多过去的画面,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总会在晚上给枣红马多加一顿料,说什么马无夜草不肥,要想长膘全仗着晚上这顿加餐。

院子里的叫骂声愈加强烈了,像是刻意的骂给谁听“操他妈!操他妈!?我死后咋就不知道喂马呢!?”

李时进躺在炕上,紧闭起双眼,他不敢看,更不敢听,任凭妻子在自己胳膊上发作着。

可那熟悉的声音直往他的耳朵里钻,若是活人还好,可这声音的主人早已死去了多年。

李金的脚下正对着窗子,他躲在被子里,顺着被子漏出的缝隙往脚下看,窗子四周凝了霜,中间处最薄,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探着身子,一只手高过头顶遮在眼睛上,贴着窗子向屋内张望。

那轮廓越看越像是一个人,佝偻、瘦弱“你们看!是爷爷吗?!”

李时进夫妻二人齐刷刷的朝着窗子上望去全,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窗外的人影说了话“马……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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