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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在旁人的眼里,这红裙摇曳的女子当真是那夭夭之桃花,顾盼生姿。裙褶随着脚步流转,其间淡淡的桃香散漫而过,沁人心脾。

红裙女子脚步落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

“有间客栈。有意思。”软声软语,宛若流云。“掌柜,一间上房。”

“啊!好好好,小二,带姑娘去天一号!姑娘您请。”掌柜云里雾里的对着一样愣了神的小二喊话。然后继续愣神。

“有劳了。”

红裙远去,客栈一众这才醒来。“啧啧啧,真是仙女一样的人儿那!”“所谓伊人,啧啧,若此伊人!”

“乾坤百年,百年乾坤。”天一号里,红裙女子临窗而立,素手弄桃花,口中喃喃自语:“你,可还记得?呵呵,怕是了却了吧。遍地乾坤。”

夜已阑珊,城东尼府灯火通明。“坤儿啊,不可啊!万万不可啊!我尼家三代单传,香火不可断啊!”尼家家主尼禄现在可是要愁白了头发。他唯一的儿子尼坤,出生时伴有金莲天象,坊间因此纷传此子乃是神仙转世,加之尼坤打小聪明伶俐,惹人疼爱,故名声远扬,终于传到皇帝耳朵里,帝大喜,觉为天佑皇朝,特赐将相于野佐其江山。尼坤十岁那年,帝赐珠玉无数,更召其入宫做太子伴读数载。荣宠可见。

然,国师云游四海,忽然反朝,不见帝王,却奔尼坤而去,一见便合门数日,不有其他,只听诵经之声阵阵。再然后,一个清晨,国师双手合十,稳步而出,报禀帝皇,天觉寺主持之位现已传于尼坤。一时间,帝皇震惊。

天觉寺,皇朝最为神秘的存在,金都东北处的壮观寺庙不过是其在凡尘的落点罢了,真正的所在,可谓飘渺。

一代代皇朝更替,天觉寺从不曾受影响,香火不断。天觉寺主持一定是国师,这是历代而来的不成文的规定。尼坤,法号觉醒,现在他已经是天觉寺主持。转眼他就不再是帝皇期待的栋梁,转眼他就跳脱了红尘,就在转眼。

尼坤披着主持袈裟跪于尼家祠堂正中,这是告别,对父母家人,对红尘。然后,他才能真的不在五行中。

三天三夜,尼坤未曾合眼,米水未进,尼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甚至他已答应尼坤尊重他的选择尊重他的佛缘,然,尼坤只是诚恳的表示了感谢,却依然跪在那里默念佛经。知子若父,尼坤这是在求得祖宗的宽恕,尼禄他懂尼坤。

七天过去,尼坤神色疲惫,但眼神却越发坚毅,这七天,于尼坤而言,也是个炼心的过程。炼他心中的不舍,炼他心中的我。终于,祠堂渐渐透出点点金光,渐渐汇集成金色大茧子,将整个祠堂环绕,外头的人不得进,尼禄心中有悲有喜,该来的始终是来了。盏茶时间,金光散去,尼坤披散发丝合手而出。身后有淡淡的金光闪现。

“父亲,请您为我剃度吧。”一句父亲,便是最终的告别,自此相隔万丈红尘,俗内化外,此生缘尽。

“好。”尼禄的脚步那么沉重,七天好似比七年还要久远,尼禄的乌发已花白,面色憔悴,尼坤生母更是晕厥不醒。

尼禄接过下人递来的剃刀,双手颤抖,剃刀停在尼坤头顶不远处,家丁纷纷抹泪,这样的画面太过悲情了些。

尼坤合眸,念着佛经,时间一点点流逝,画面定格于此,终于,尼禄仰天一声长叹,泪水重重砸在尼坤头顶,那份心痛则狠狠撞向尼坤心中。多想就这么一撞之间,撞破他心中的结界,撞破那隔在了父子间的万丈红尘。

只是尼坤佛心坚定,怎奈何。

最后还是尼禄动了,颤抖着,剃下尼坤的第一缕发丝,然后泪水模糊了双眼,手下动作越来越快,带着说不清的爱与恨。

可是,渐渐,人们发现了异样,这哭着哭着,好长时间都过去了,大家都从哀伤中醒了过来。定睛一看,不由齐齐倒抽气。

祠堂院中,一地乌发,厚厚一层。而尼禄却似魔怔了,神色悲戚,沉浸在为儿子剃度的虐心过程中,醒不过来。

可是尼坤头上仍然是慢慢一头乌发。这画面诡异非常,胆小的婢女一声惊呼,唤醒了尼禄尼坤。两人缓过神才发现了事情怪异之处。

“坤儿啊!这是,这是天意啊!不让你走,我的坤儿啊!”尼禄大喜。

“哎,心中有佛,三千烦恼丝便有似无,随他去吧。罢,此间亦算是了却了,贫僧就此作别。”不给尼禄缓冲的机会,尼坤飘身而去,在不带留恋。身后哭声再起,尼禄的悲呼却依然离尼坤越来越远。

尼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已传遍,那日祠堂金光刺眼,城中人人亲眼所见,于是街头巷尾对此议论纷纷。更多的确实叹息“哎。可惜”“哎。”

城中热议不断,城外十里外,尼坤蹲在河边捧水而饮,这故事的主角神色泰然自若,一片坦然。

“啧啧啧,真是石头心肠啊!太不像了。”尼坤回头望去,翠绿的树梢间,红裙那么耀眼夺目。

“哦弥陀额”尼坤道了句佛语算是见礼。

“我叫宋茜。你出尘,我却要入世。乾坤百转千移啊!”宋茜对着尼坤像是于他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宋茜?入世?施主好名字。诵唱这万丈红尘,诵是宋,红尘是红是茜,以小寓大,以简寓繁。这心意通达,施主是妙人啊!”尼坤不知不觉间说了一堆话。他觉得这为姑娘很熟悉,但无论如何也不曾有记忆。

“你不记得我了?”宋茜看出了尼坤眼中若隐若现的迷茫。

“我该记得你吗?”尼坤神色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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