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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个闷葫芦

周伯涛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坐在平时周逸云睡觉的单人床边,孟福生拿了把椅子坐他对面。“我说老周,你这总也不回来,怎么刚回来就又打起来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也点上。

“你给评评理,这臭娘们我一回就给我摆个臭脸。你说我这么多年在外面赚点钱容易吗?”

“对是不容易,但咱也不能跟女人孩子过不去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咱们都是老同事又是邻居,能帮忙的肯定尽力是不是?”孟福生安抚着周伯涛。

“难处,难处,难处多了去了,外面不痛快回到家还不能痛快。咱们那单位你也知道,半死不活的。想接到活不应酬能行吗,她就知道要钱,就知道闹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周伯涛将烟头摔在地上狠狠的捻灭。

孟福生又继续劝到:“老周啊,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现在市场经济了,什么事市场说了算,不像我们当年在供销科那会儿,钱又多,活轻松。现在单位不景气你压力也大,不过你看小云子多懂事,嫂子也是又上班又带孩子不容易,日子就是凑合过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周伯涛摆摆手拦住他的话:“咱俩过的可不一样,你从单位辞职早,下海了也赚了大钱了,要不是当年她见识短我能现在这样?”

“话不能这么说,刚辞职时候你也看见了,也是磕磕绊的孩子老婆顾不上,我们家刘阳一个人带不过来孩子,小军都送他奶奶家去了,弄的小军到现在跟我们两口子都不亲近。那会儿不出来也对,你那会不也是没赚。”

“哼哼”周伯涛冷笑着:“咱别比这个,你和刘阳自由恋爱对吧,这么多年没红过脸没拌过嘴。你看我家这个,从结婚就没消停过,张嘴闭嘴我是为了找单位要房才跟她结婚,她要不是冲着咱们单位分这房,她能跟我结婚?就说从结婚,家里钱我就都交给她,你看她是会过日子的人吗?!她可倒好兄弟姐妹7个,贴补完这家贴补那家,等我想辞职自己干的时候,家里存着上才几十块钱,还倒打一耙说我天天喝酒不管她们娘两。你也别劝我了,这女人啊就得打,我爸打我妈和我时候不也打了一辈子。”

这种牢骚老孟也不是第一次听,他低着头一手夹着烟,一手在自己膝盖上揉了揉:“孟儿啊,哥好歹比你大,有些话你得听,你爸毕竟不是你亲爸,云子可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你看他哪点像我,就知道向着他妈,有时候我也不想打他,可是打下去他吭都不吭声,整个一个闷葫芦,打他身上跟打木头上似的你说气不气。”

“男孩子够硬气是好事,动不动就喊疼喊饶命的那样的也没出息。”

“我也不光是气这个,一回家一个就知道抱怨,一个拿我当空气一样喊也不喊问也不问,哪怕我就是个客人,你也得喊个周叔吧,你看看我那儿子我都怀疑他知不道他爸长什么样儿,都是这娘们教给的.....你抽我这个。”周伯涛掏出自己的万宝路递给刚刚掐灭了烟的孟福生。

“刚掐,刚掐。”

“备着,备着。”两个人推了两下,孟福生还是接过烟别在耳朵上。

“我说老孟啊,这几年你也没少赚,你看着小二楼都盖上了,怎么还抽大前门啊。这出门办事啥的多没面子,回头我给你拿两条好烟你带着。”

“在家就大前门,我包里有好烟都是谈事时候给人递烟才拿出来,这进口烟抽不惯,一嘴脚哈巴味儿。再说刘阳也不让我多抽,实在烟瘾上了抽两口,就算半截掐了也不心疼。”

两个男人抽着烟聊着天,硝烟渐散气氛也缓和了许多,就连周伯涛的酒劲也醒的差不多了,刘阳这个时候将张洁送了回来。

张洁进屋低着头收拾着地上那些垃圾,周伯涛也起身送孟福生和刘阳夫妇出屋嘴里客气说着:“添麻烦了,谢谢啊!”

转身进了自己屋,孟岩正坐在沙发上,脚泡在洗脚盆里,手上捧着英语书小声念着。

刘阳示意老孟先上楼,然后走到孟岩面前递给他擦脚毛巾:“水都凉了,赶紧擦了脚睡觉。”

孟岩答应一声将书本放下,接过毛巾:“妈,云子回来了吗?”

刘阳端起洗脚盆去倒水:“没回来。”

孟岩撩起沙发后面的窗帘看看,借着星光和院门口的路灯,院子里的住户大多熄灭了灯,黑漆漆的院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都快十点了,他去哪了?”好像在自言自语。

刘阳将水盆的水倒干净,将水盆在楼梯下面的盆架上放好,进屋拍着让孟岩起身,然后拉开沙发推了一下簧沙发就变成了沙发床。一连贯的动作干净利落,接着从柜子里抱出被褥枕头,一边给孟岩铺床一边说道:“你不跟爸妈楼上睡新房间?自己睡一间屋不怕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妈,我哥要是放假回来了让他去楼上行不行。”

“就知道欺负你哥。”刘阳拍了拍孟岩的头:“等他回来再说,说不定还能多一间屋子呢。”

“还能多?难道再盖一层吗?”孟岩摘了眼镜放在沙发旁边的柜子上钻进被窝。刘阳给他掖着被角小声说道:“进门东面李奶奶家要搬家了,我跟你爸商量把那间买了。”

“太好了,那买下来让我自己住好不好。我要个大大的书桌,还要个书柜,还要.....”

“嘘.....这事还没成呢,赶紧睡吧。”刘阳说着站起身看着孟岩闭上眼睛才关了灯上了楼。

老孟已经打起了鼾声,刘阳打开柜子从一个衣服包裹里面掏出存折看了看又笑着放了回去。

院子里最后一盏亮着的灯也熄灭了,周遭一片寂静。胡同里已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听到远处卖糖葫芦的喊着:“糖堆~”的叫卖声,声音穿透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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