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球法师

“校长，请给他……一个机会。他太年轻……容易冲动，以后……会改好的。”

周轩的母亲马莎用英语磕磕巴巴的哀求着。

“太太你不用说了，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斗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气质的大学生，而不是一个滥用暴力的流氓。”罗格斯大学肯顿校区校长兰斯平淡的说道。

“求求你，如果你……开除他，将来他的……前途……就完了。”马莎一激动，对着兰斯跪了下去。

“妈，你干什么？”周轩眼睛红了，没好气的用中文叫道。

“你也快跪下，将来不想打篮球了吗？”玛莎拉着儿子，想让他一起跪。

周轩甩开了她的手，叫道：“我不跪！那个教练打了我好多次，很多人都知道，他还侮辱中国人，我没错！妈，你快起来，我们走，这学我不上了！”

他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校长看了都心惊。中国留学生给他的印象往往都是混日子的，像周轩这样暴力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上学了以后怎么办？”

“反正我不留在这里！”

扶着气的两腿发软的母亲离开了教学楼，望着过往的学生，周轩很迷茫，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

十天前，周轩干了一件在美国人看来都无比疯狂的事，他在训练时狠狠的揍了校队主教练麦克。莱斯。

进入校队第一天，周轩就发现莱斯是个混蛋。他言语粗鄙行为粗鲁，比赛中大声吼球员是家常便饭，情绪激动时指着球员大骂，暂停时他甚至会动手揪球员的衣领。平时训练更过分，他经常用球狠狠的砸球员的脑袋和后背，有时从背后突袭狠狠的踹队员，一出现失误就大骂要让人滚蛋。

全队球员都被莱斯欺辱过，周轩是最惨的那个。他司职后卫，身高186CM，体重只有80公斤，看上去很好欺负。莱斯看不起中国人，经常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这中国蠢驴，东亚病夫，你这小身板根本就不该打篮球！”“来美国干什么，滚回中国吃奶去吧。”

和身高198CM做过职业球员的莱斯相比，周轩确实显得弱不禁风，但在一次训练后，恼羞成怒的周轩有力的证明了“我们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他用一套让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揍的莱斯头破血流，当场昏迷。

周轩因此被警方拘留了六天，直到母亲得到消息从中国风风火火的赶到新泽西，才得以保释。他不出意外的被学校开除了，当地媒体也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周轩一周内恶名远播。

“中国留学生大闹罗格斯”。

“NCAA暴力事件，球员狂殴主教练。”

“恐怖中国留学生，球员素质受质疑。”

在所有新闻里周轩都是罪大恶极的反派，无可救药的球队毒瘤。没有一个人提出这样的质疑：当时校队的人都在，为什么一群喝凉水都长肌肉的黑人猛男拉不住身高只有186CM，体型偏瘦的后卫球员周轩呢？难道他在中国上的不是高中，而是精武门吗？

事实上，球队里的人都恨莱斯，只是教练身份在那里摆着才没人敢动手，好不容易有了个动手的谁会去拉？就像逍遥子看到虚竹暴揍丁春秋，那是怎样的心情？两眼都是雾蒙蒙的……

罗格斯大学校长兰斯也清楚事情的起因，但麦克。莱斯毕竟是个美国白人，如果传出教练虐待球员的丑闻，对大学的声誉会造成严重的影响，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周轩只是个留学生，他如果不上学，持有的签证很快就会失效，除非三个月内找到工作，获得一份可以滞留美国的劳工证，否则必须返回中国。牺牲一个留学生的利益，保全学校的名声，太划算了。

兰斯通过关系收买了当地媒体，大肆报道这件事，全都是向着莱斯教练说话。被拘留的周轩根本无从辩驳，当他被保释出来，人们都已相信他是因为上场时间和教练闹矛盾，是殴打教练的暴徒。可以说他的篮球生涯已经结束了，哪怕他很有潜力，谁敢用殴打教练的球员？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周轩说什么也得忍住。

周轩从小就对篮球很有兴趣，他崇拜乔丹，梦想成为NBA球员。他苦练球技，初中就经常逃课打球，谁也阻止不了。当他到了高中，成为了校队里的明星，拿下了市内农夫山泉杯的MVP，家人开始相信他有篮球天赋了。他速度很快，带球娴熟，也能投篮。不过国内职业球队不要他，理由很简单，186CM的身高太矮。他们要的是大个子，哪怕是些基本功粗糙，爱钱胜过爱篮球的人。

既然儿子喜欢打篮球，父母终于下定决定支持他，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给他办理了签证，送到美国留学。周轩一开始很顺，英语学的很好，在美国上了一年高中，校队里发挥出色，被招入了有实力打NCAA的罗格斯大学，可惜现在有大麻烦了。

周轩意志很消沉，话都懒得说。

家里花光积蓄托关系送他来了美国，他却一事无成。他的家庭条件不好，父亲周高卓是鲁菜馆的大厨，母亲马莎是初中老师教英语。一家三口住在周轩外公留下的旧房子里，四合院中的小平房，邻居也都是穷人，盖建时间快追溯到解放前了，因为地处回民区情况复杂，也一直没有拆迁。如果再这么耗下去，他们承受不起了。

马莎上前挽住望着校园发呆的儿子的手，愁眉苦脸道：“你想在这里闷到什么时候，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国吧，学历没关系，可以报名自考，你会英语……以后当个翻译什么的。要不就跟你爸干，你不是厨艺不错嘛？将来当个厨师也不错，你觉得呢？”

拘留多日，周轩憔悴了许多，眼中布满血丝，他沉默了片刻，轻道：“我不想回去，我想继续打篮球。”

马莎叹道：“你想打之前为什么不跪下求校长，要不我们再去问问其他大学？

“妈，上大学是不可能了，那不是花钱就能上的。”周轩摇了摇头。这事闹的这么大，估计不会有球队肯收他。就算真有学校肯收他，也得耽误一年重上一年级，注册报名NCAA的时间过了。

在美国想进入NBA有两个方式，一是报名参加NBA选秀。第二是年龄超过19岁以后，非选秀进入NBA。第二条路要难得多，一般都是有实力的国际球员才行。

“你真的还想打球？”马莎沉吟片刻，正色道。她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始末，那个教练确实太可恶，所以原谅了儿子。

“我想打……妈，你不是以前经常发牢骚吗？你说你小时候喜欢画画，画的非常好，可是家人不支持你学专业，让你找一份稳定工作。你听话当了初中老师，累死累活的就拿那点工资。原来比你画的差很多的人去学了专业，现在成了有名的画家。你说如果重来一次，一定不会放弃画画。现在我也不会放弃篮球，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事，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才有意义。”

马莎经常说这件事，说了无数次，深深的印在了周轩的脑子里。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去职业队看看，在美国是有发展联盟的，打NBDL或者ABA都行。”

NBDL是NBA的人才库，此联盟多为参加过NBA选秀或季前赛的球员。NBA的任何球队都可以在发展联盟里选球员进入NBA，也可以将自己队中的球员下放到发展联盟里锻炼。

这个联盟球员水平是非常高的。在NCAA，只有佼佼者可以参加选秀，还未必被选上。比较出名的如火箭球员查克。海耶斯，他在大学里威风八面，照样落选。周轩只是大学校队的替补，想去打NBDL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如果让没有姚明的中国国家男篮和NBDL球队认真打一场，输的八成是中国队。只要周轩能在NBDL立足，就意味着他也有实力进国家队。

ABA容易很多，也是三大发展联盟中的一个，创建于1967年，早就没落了。孙悦所在的奥神队被禁赛后就加入了ABA。不过想从那个地方脱颖而出成为NBA球员，难比登天。

马莎见他已经有了计划，微笑道：“好，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直到你找到球队为止。”

“妈，你的签证……没问题吗？”

“只要不被发现，没关系。”马莎是办旅游来的，签证很快就会到期，美国警方一般不会特意去查这些东西，她可以留在美国，一旦发现，会被当成偷渡客遣送回国。她的计划是等到被人发现再离开，至少把带来的钱都花掉。

周高卓是个朴实的人，没什么野心，遇到事情喜欢逆来顺受。在家里做决定的人一般也是马莎。她是个敢打敢拼的女强人，英语都说不利落就敢留在美国帮儿子。

得到母亲支持，周轩来了精神。如果放弃篮球的话，将来他一定会后悔。在美国努力了，拼搏了，把所有方法都试一遍，如果还不行再回去也不迟。至少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很年轻。年轻，没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