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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望族

一副好的麻将牌,要有细腻的手感。麻将的魅力在于闭着眼睛,用手指感受牌纹,心中猜测手中摸到的牌是什么的那一刹。因此,麻将的制作需要非常考究,不能马虎。

本来,用玉石或者印石来制作是麻将最佳的材料。但家里穷,玩不起那么大手笔,只能以竹子代替。先让上次做蒸馏器的钱木匠打磨好一百三十六块同样大小、厚薄相同的光板竹牌,然后在牌面上细细雕出“条筒万”和“东南西北中发白”各四组。雕好后,每张牌又拿桐油刷过,晾干,手摸上去没有一点刺手方才成功。最后,用个小木箱整整齐齐的码好,从背面看去,一水的青竹色,碧绿清新。

都是水磨功夫,钱木匠足足做了半个月才完成,当然,也足足拿到了半贯钱的酬劳。

麻将是裴茳早就备好的东西,只是不便在县学中玩耍,故而一直没有拿出来。趁着这次陈琨祖父过寿的时机,做为贺寿之礼,再加上白酒,也算诚意十足了。

白酒也要好好包装一下。天青玉酿,这是裴老爷子亲自命名,这么好的名字一定要雕到装酒的瓷瓶上才行。

趁着离陈氏做寿还有几天时间,裴茳去找了一家瓷器作坊,订了一批一斤装的青色瓷瓶。天青色的瓷瓶,细口长腰,用黑边镶上“天青玉酿”四个字。又烧了一批十斤装的圆肚瓷罐,在罐子上同样镶有这四字。

包装是送礼的大学问。同样的东西,外观若能声先夺人,自然会马上吸引住别人的眼球,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待瓷器作坊将订制的瓷瓶和瓷罐送来后,裴茳从酒窖中取出最早的那批头曲酒,经过几个月的密封存放,新酒已经得到充分沉淀,香气更为浓郁。用酒器量了,一斤装的灌了一对,十斤装灌了的一坛,再加上竹制麻将一副,当作送给陈氏的贺礼。

到了贺寿的这一日,恰是腊月十四。恰在前几日,江淮之地已是下过了头场雪,整个大地依旧白茫茫一片。

家里没有马。别说马,连牛都没有。陈氏庄园离县城约十几里远,总不能如农夫一般挑着担子上门。

于是这日清早,在告别老爷子之后,在城里租了一辆牛车,捎上礼物,晃晃悠悠地向陈氏庄园行去。驾车的老汉是个健谈的,一路上与裴茳天南地北的瞎聊。

“话说先帝爷登基那年,也就是大齐升元元年,天降祥瑞,冬日里头百花齐放,江宁府老姑庵一棵百年枯木也重开绿叶,而当今圣上又在东宫产下一个小皇子,天生异象目有双瞳……先帝爷大喜啊,这是上天的庇佑和指引,于是将自己身世公告天下,原来先帝爷是前唐宪宗十三子建王李恪的后裔,真正的龙种啊。贵不可言!”

“到了升元二年,便将国号由齐改成了唐,这是上承天意,延续唐祚。改国号为唐,说明了啥?说明了我大唐是中原正统!什么晋国、闽国、越国,都是诸侯国……”

老汉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指点江山。裴茳是后世之人,自然知道什么所谓的“天降祥瑞”,必是有地方官员拍马屁。倒是看到野史上说过后主李煜是“重瞳子”,这个可能是真的。自古有重瞳子的有“仓颉、虞舜、项羽”,仓颉造字、虞舜和项羽都是天下霸主,这是典型的帝王之相。

“说起陈相爷陈觉,那就是咱们县百年来的第一人。七岁能诗、八岁作文,上知天时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听说陈相爷在十八岁那年去江都也就是现在的东都游学,在道边看到先帝爷带兵从朱雀大街那儿过去,那时候先帝爷不过是吴王杨隆演座下的一员年轻大将。但是陈相爷却隐隐看到先帝爷头顶有紫气缭绕,掐指一算,这是条真龙啊!”

“于是陈相爷想也不想,立时拦下先帝爷,自报家门以身投效。陈相爷也是个真正有才学的,果然受到了先帝爷的看重,军机重事都托付给他。果然,十几年后妥妥的开国从龙之功到手。有这功劳,陈氏百年无忧。陈相爷这眼光是真厉害啊!”

裴茳自然知道陈觉并非宰相,时任只是枢密副使,入仕时走的是权倾朝野的宋齐丘的门路,才被引入烈祖李昇的幕府,宋齐丘以布衣入当时还是叫徐知诰的幕府,为李昇日后以齐国代杨吴发挥了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

老汉说的起劲,裴茳也不点破,还边听边笑着附和几句,就这么边聊边走,短短的十几里路,走了快一个时辰。牛车,根本走不快。南唐缺马,马匹是重要的军用物资,只有高官巨商家中才能养几匹,民间基本没有。

在南唐,普通百姓看到骑马的,老实躲开就对了。惹不起,真的惹不起。搁在后世,那就是骑自行车的跟开保时捷的差距。

终于,牛车到了陈氏庄园门口。裴茳谢了老汉,付了车钱,将礼物从车上取下。陈氏庄园是整个陈氏家族聚居之地,远远望去,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怕不下有几百间屋子,占地约有百顷。整个庄园用土黄色的矮墙围了,自成一方天地。庄园门前设有两座高高的碉楼,围墙和碉楼上均有弓箭手逡巡护卫。

好气派!这就是个坞堡式的大庄园。其实也可以理解,生逢乱世,哪个大家族没有点防卫能力?若不然,早被连年兵灾消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只是颇为尴尬的是,牛车将礼物都卸在道边,离大门还有些路途,总不能就这么晃悠悠的自己挑了礼物过去。两个大酒坛加一个大礼盒,少说也有三十斤重,裴茳看看自己崭新的青色棉袍,颇为踌躇。

好在庄园门口的礼宾远远看见,其中一个礼宾带着下仆走了过来,拿过裴茳手中的请柬细细看了,问明情况,便要下仆挑了礼物带着裴茳往庄园内走去。

进得大门,迎面而来便是十几座高大的牌坊。一条宽达十几丈的大道从门口一直向前延伸,两旁俱是高门大院,石狮守门庭院深深,门内古木参天绿荫成盖。

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名门、贵族气象,裴茳心内叹服不已。

陈琨是陈氏家族的二房子弟,院子在庄园的里侧右首处。那灰衣下仆一言不发地领着裴茳到了二房大院,只见院门处早已车水马龙,各方贺客携着各色礼物逶迤向门房处走去。

“哈哈!青雀来的甚早啊!快快随我一同进去。”

回头一看,正是陈彷。有熟人带路,自然无需走正门,陈彷领着裴茳和下仆从另一边的侧门进入。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一间花厅内,只见厅内大都是少年士子,有很多都是县学内的陈氏子弟,聊天的下棋的打闹的都有,还有几桌在边甩着手中的纸牌边吆喝的,赫然便是在玩自己“独创”的纸牌游戏。

下仆将礼物放下,行礼告别离去。

“带了甚么礼物来贺寿?我瞧瞧。”陈彷对那两坛子“天青玉酿”置之不理,只顾去翻那礼盒。他陈氏什么酒没喝过?哪里瞧的上别的酒。

打开礼盒,却见内里依旧是两个方正的木盒。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一对细腰身的天青色酒瓶优雅的平置在内,旁边用绒布细细的包裹,透着一股优雅庄重。

“天青玉酿!青雀,这对瓶子有点意思啊。既然你如此郑重其事,想来这酒应该是有些名堂的罢。”陈彷瞄了一眼裴茳,笑道。

“那是自然。我敢保证,你这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

陈彷哼了一声,取出一瓶便要去拔木塞。裴茳连忙挡住,道:“且慢,这是我敬献给老祖宗的礼物,你怎能现在就打开。那边不是还有两坛子么?等老祖宗喝过之后,到时候自然会让你如意。”

陈彷无奈,打开另一个木盒看了,一排排的青竹制作的牌子叠在盒内,内中还有一对红色的骰子,想来应该是一种牌戏。

“哈!大家快来,青雀又有新鲜玩意了。怎么玩的?说说看。”

几个相熟的陈氏子弟一听,俱都围了上来。青雀出品,必属精品。君不见,自从他创出的纸牌风靡县学之后,被带入了陈氏庄园,现在连家里的仆人有空的时候,都要聚上几人玩个几把“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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