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爱若幻

一

我本以为高三毕业的暑假代表着的是无边无际的神清气爽，但仅仅闲适下来几天，我却无聊到骨头都滋滋作响。

这无聊是因为前一年时间一直在做练习题，现在突然悠闲下来，我感到了无所适从吗？

不是吧…不应该啊。

高考结束的人应该放纵啊。

我的目光转向电脑和手机，终归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的确确放松过这么几天。我抱着怀旧心理把小学时玩的几个小游戏通了关，把适合低音炮的歌曲在k歌软件上发了一遍又一遍。

好吧，越想越无趣。

最令我眼前一亮的无非是QQ上来自女孩们的消息，但把消息回了个遍，我却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无奈之下我刷起空间动态，动态第一条是个“转发可以愿望成真”的说说，出于闲来无事，我还没想好自己有什么愿望就转发了出去，然后继续把动态往下滑。

忽的我听见qq响起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我先是一怔，随即身体竟跟着颤抖起来。

“听说，你们高考结束了。按你的水平，肯定考的不差吧？”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包含了我半个青春的回忆。

“你...”我激动地直接打算发送语音，但又害怕她不方便听，又打起字来，只是刚刚把“你”字打出来，却不知道该寒暄些什么。

一年了。

“应该还没忘了我吧？”一年来她的第二句话也在我和她的对话框上显示出来。

“没！当然没！”我没有考虑。

“你在啊？”

“当初约定好的我当然不能反悔。”我还在回前面的话。

“没有就好，算我没白栽培你。”这句话的末尾缀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她这似曾相识的说话风格，着实让我心里一颤。

真的是她，那个只留下了一个约定就在我的世界消失了整整一年的女孩，那个无论是相遇还是分别都给我留下了静美侧脸的女孩。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轻轻爬进我的屋子，在书架顶层的初中毕业照上跳起舞，照片上一个马尾女孩，扬着头抿着嘴甜甜地笑。

阳光还在慢慢爬，爬过了没有她的高中毕业照，又爬到我脸上，调皮地向我的眼睛挥了挥手，我便不禁眨了眨眼，眼前景象模糊的瞬间，我仿佛记起曾经有人告诉我的一句话——这一瞬间，我看到的是，曾经…

二

2018.8.27

学校门前是公交站台，公交站台后面是几棵小树和草坪。草坪向南延伸，被栅栏围住，它的头顶长着棵大的梧桐树。

男孩和女孩肩并肩走着。头顶的月，不圆，不亮像刚刚升起;像只懒散的小猫，眯着眼，看世界。

男孩不懂女孩为什么说要来看看学校。他们的高二暑假快要结束，等高三开学，这学校不是想看就看？但他不打算多想，在他的脑袋瓜里，思考这些事无非等同于消脑细胞。

女孩也没多说话，跟着男生步子的节奏，时而望向脚下这走向学校的路，时而偏头望向身旁已经比她高了一头的男生。

很奇怪的一路无话。

两人走到校门口对视一眼，男生忍不住先是尴尬一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女生没有像以前那样满脸微笑想去倾听。

她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楞了半秒，终于看向男生，做了个招牌性的微笑。

“到了，今天我们的最后一站。”她笑道。

男生也笑:“也是暑假的最后一站了，再过几天，就要进入那挨千刀的高三了。”

女孩点点头，忽的把视线转向学校，眼睛睁得似乎比往常更大一点。

男生靠近了女生几步，女生没有回头。

“你怎么想起让我陪你来这啊？”男生问。

“因为，我要走啦。”

男生怔了怔:“走？”

她笑望他，轻声道:“我高三要出国了，今天…大概是我在毕业前最后一次看学校了。”

男生的眼睛在自己眉头越皱越深的时间里越睁越大，使上全身的力气将情绪压制住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所以…你高三可要好好学，等下次见面让我看看我精心栽培的弟子比现在还乐观。”她仍微笑。

男生没有把曾经经常用来回击她的“就你，得了吧”说出来，他似乎看她的笑容出了神。他把嘴角拉直，又轻轻拉翘。他似乎做了个笑容，他沉默;他终于放松了刚刚紧绷着的身子，似乎是想开了。

“下次见面，只希望你别是哭丧着脸的就好。”他也看向学校。校园里还是有些灯光闪烁的。

女生看男生又把吊儿郎当的劲拿出来了，浅浅一笑。

两人都注视着学校，又是沉默了好长时间。

“我该走了。”女生说道。

“什么时候？”男生问。

“现在啊。”

“什么时候回来？”

“少了说是半年，多了，可能数不清了吧。”她站起身，向自己家的方向转了半身。

她笑了笑:“我相信那个时候，我不会忘了你的。”

“你也不要忘了我啊。”

他不知道她当时有没有说这句话，但他有段时间每天都会重复“当然不会”这四个字。

那天晚上他不知为什么没有像往常的每周五一样去送她直到她的小区门口。兴许是因为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那最后的一笑，伴随着夜色，伴随着月光，将他的目光，锁在了学校上，将他的内心，锁在了学校里的回忆上。

三

他叫Z，他还有另一个名字，我。

这段回忆的环境或者语言到底是真是假是发生过的还是我虚构出的我已经忘了。

但凡是回忆，我总想去添油加醋让它圆满，可真实的故事是，自那天起到今天，我确实没收到过她任何消息。

她留下的被我永远记住的，似乎只有那张月下浅笑的侧脸和那个似有似无的约定或诺言。可笑的是我至今还在想我当时为什么没有给她什么祝福，而且也终归想起了我的无所适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吧。

四

QQ的窗口，她戳了我几下。

“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我这才回过神来，在手机上敲起字来。

“那里比中国轻松多了，就是刚去的好几个月我都不太懂那些同学在交流着什么。”

“按你的智商嘛，这也挺正常，挺正常。”

“走开你。”她又发:“不过我后来还是融入了啊。”

“那么，学霸，有空再聚一聚吗？”

对面似乎经过了几秒的迟疑:“我刚回来事情多了些，再等几天吧。”

我没有回复。

“到时候给你个惊喜。”她又发。

我笑，回复她:“那估计这几天我也得用心准备准备了，在惊喜这方面，我可不能输给你。”

“行！我坐等被惊呆。”她说。

我们的聊天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我自然知道，从国外回来，她还是很忙的。

我点开说说页面，看了看从高三开始就没变过的说说数量，然后点进了写说说，想了想轻轻在手机上敲击键盘。

似乎还隐约记得一年前那明亮的月

似乎还隐约记得一年前那皎洁的月

似乎还隐约记得那梧桐树下静美的侧脸

浅浅一笑，暖人心田。

……

她很快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