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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绣衣

三修说明

由于这本书收藏率高,但是线条不清,结尾不好,所以修改。简介:打杂的白芜君本想夫君白秀才能够进入朝廷为官,当幸运来临之时,一家平静的生活被人打乱了,夫君面临被人所夺……真相再也掩盖不住了……

第一回绣衣

上好的丝线织成的锦袍,这是苏州的绣工,是最顶级的绣娘的作品。但这是一片残片,丝绸的残片,这残片挂在小厨房的一棵树上,阳光之下有些闪眼。芸娘顺手摘了下来,芸娘家是绣工,所以对这些织物很有兴趣,但是她嫁给了好吃懒做的男人,不得自己出门来做工养家,其实来这里工作的女仆十有八九是因为家里缺钱。

“这是什么?”芜君问道。芜君也是个年轻小媳妇,长得也清爽,其实在这宫里挑干杂活的婆娘都是需要五官端正的,只是相对宫女来说容易些。好在不是挑宫女,还要检查身体肌肤私处,不过那些太监们可都拿鼻子闻过这些女仆,宫女自然比这群婆娘们要高贵,那些年轻女孩不是做粗活的,不过宫女们却不得出宫,而这些婆娘本来就是有家有夫君的,是要回家的,男杂役更不许住宫里,而女杂役往往人手不够,有时留她们住在柴房的大通铺里。她们是临时的,在宫里没有自己专门的房间,只能在厨房后面柴房里休息。芜君本要利用空闲时间替家人缝些衣物的。

锦缎的上面是五彩祥云,但是丝线上有几个不和谐的褐色圆点,这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是血,芜君倒吸一口气。

芸娘却没留意到什么,拉过芜君的手,瞧了又瞧芜君手里的衣物,说道:“芜君,芜君,你真笨,到现在还是歪针斜脚!夫君想穿件像样的衣服也没钱买。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让你夫君喜欢你的。”

“我夫君又不是宫里的主子……又没钱养家……能有衣服穿就够了,有本事自己挣钱去,别让我抛头露面……”

“不过你手脚快!”芸娘说道,“你一下午就就能缝好一件衣服,比我强多了。慢工出细活,你那位相公也真是的,只会耍嘴皮,之乎者也有什么用……一个男人都不能补贴家里。”她做事总是慢条细理的。

“天下总没完美的事,不过等我相公中举,当了官……我……我就再也不来这里了……这东西让我瞧瞧。”芜君说道,她从芸娘手里取过了那块锦缎。

“哪来的?这会是谁的?”芜君问道,芸娘还来不急回答,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年长的婆子李妈妈站在了这两人面前:“我说怎么回事?原来两人躲在这里偷懒!厨房里玉芬姑奶奶等急了,你们想让老身挨打不成?”

皇后的呈祥宫有个玉芬的宫女儿,在宫里受了气就喜欢到厨房来撒气,厨房里的仆妇都害怕伺候她。

芜君连忙放下了手中针线,那是给儿子子才缝的小衣服,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两人赶到了厨房,玉芬已经把地上弄得一片狼藉了,破碗破勺菜叶一地。

玉芬已经走了,芜君与芸娘听着李妈妈的骂声,两人动手收拾起厨房来,说实在这宫里小厨房当差的都是些仆妇,男杂役是进不来的,要不走进走出的就是些太监,就算男侍卫也不能进。

“我觉得那块锦缎好像是男人的,我都闻到了男人的味。”芸娘偷偷说道。

“你很久没和你男人好过了吗?”芜君轻声问道。

“他走了后,人影都不见个,又不带钱回来,我几个月都没见他了,在这里当差又很久没见过男人了,也许这就是我鼻子特别灵的原因吧!”

芜君想到了自己的夫君,不免心满意足起来,夫君虽然穷,但是心眼好,对自己没话说,还喜欢帮助人,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尊重他,就是不知为什么,科举考试的运气一直不好。他是个秀才,本来在村里教教几个孩子,有时也帮人写写信,有时去城里干些杂活赚点散碎银子,也不至于饿死自己,可自己偏偏不想让他一辈子这样,她想用自己劳动供养丈夫,让他安心科举,这男人要是能当官,自己也就是官员家属了,到那时就可以享福了,一想到这里,芜君不由得笑了起来。

“芜君妹妹,你又在做美梦了!你家的书呆子就是傻子,一本正经的,就会把家里的东西给别人,你怎么指望他当官呢?你说不贪污做正人君子,就算当了官也是穷官,你还想吃香的喝辣的不成?”芸娘说道。

其实芸娘说得很有道理,按理说他也还算能干,不是什么懒汉,家里应该能开销过来,可是这家伙一直把钱财视粪土,手头很松,又偏偏爱做善事,自己的嫁妆都给这家伙折腾完了,于是自己只能每次给他点自己的工钱,让他维持生活别把自己饿死了。

夫君不是坏人,只是过于单纯,什么人说的话都信,加上心软,真是没法生他的气。他对自己很好,虽然没钱买穿金戴银,可是夫君很会哄自己开心。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觉得他虽然不富有,温文儒雅,却是气质非凡,长得一表人才。虽然家里穷得只剩些书……

“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好帅好帅,他心的真很好,除了穷一些,我觉得他真没有什么缺点。”芜君说道。

夫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是五六年前的事,自己遍体鳞伤瘫在在了城郊一座开满梨花的茅草屋边。绝望之际,院门突然打开了。他一袭白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块滑爽的丝绸拂过自己的脸,那绸上绣着精美的梨花,顿时间梨花突然变成了桃花,自己的血玷污了那块丝绸,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童脱口而出:“公子,那么恶心的乞丐咱们叫别人弄吧!”

自己是乞丐?其实就算不是,看着也像,散乱的头发,污秽不堪的脸,浑身发炎的旧伤疤,破衣烂衫沾满了血再加上刚才自己逃离时新的伤口流不止,其实已经没有时间和能力改变形象了。也许正是这张连自己的陌生的面孔帮自己躲过了一切,一个女乞丐,身上那衣服破成条状了,那是世间荡妇才会有的,自己爬过了人群嘈杂的街市,爬过了田头,都没有人理,他们的眼光是怪异的,谁会留意这个航脏的人,自己身上的痛他们不会感受得到,他们一定当自己是个乞丐……甚至还有人朝自己吐口水。冷眼,世上的人皆冷眼,没人来帮自己,都远远躲着自己。也许这就是命……命运本该就是如此的……也许在等上几个时辰就可以解脱了。

自己是官奴。从出生那一刻,自己就是官奴。

终身为奴,自己这一族是终身为奴的一族,从来没听说过父母兄弟,只知道从小被卖与官家,是官奴,只有这样没有亲人的人才能被皇家信任,而自己更是第三类人,因为自身的缺陷,将来也不会有儿女。

“世上人从不会考虑我们的感受,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怪物,虽然我们在人前隐藏自己,但人们始终把我们当异类。”师傅总是那么对他所有的弟子那么说。师傅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没有家人,他们师兄弟就是他的子女。

“我们惟有为国效力,让自己做有意义的人。让别人看得起我们。”师傅就爱这么说。说起师傅大家都很怕。

那时唯有夫君抱起了自己进了他的小茅屋。偏偏这一切的发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夫君的叔叔正是妙手神医白志,他自己不陌生……只是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夫君只知道叔叔是个游方郎中。

白志不仅治好了自己的皮肉伤,还医治了自己的缺陷,使自己的生活完全变了,从此自己成了一个普通女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一个女人,我嫁了秀才,有儿有女,大师兄答应我,不会让人来打扰我的,我不回去……”芜君喃喃自语道。她的大师兄,大师兄虽然是个侏儒,一个永远长不大的人,不过师傅都敬他三分,他很疼自己的,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过他了。因为自己再也没回去过,这是叔叔白志不想拆散自己和白秀才吧。

“你别发傻好不好?”芸娘说道,“你家秀才良心好,我们街坊都知道,还是想想等下皇后娘娘寿筵结束不知道会赏我们些什么?”

“芸姐姐,管它是什么,不是银钱就是吃食,我们有些拿回去才好。”

“我喜欢银钱,今晚宫门关闭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留我们下来干活,要是赏那些吃剩下的残羹,到明日晚上带回家,只怕变质了,这皇后娘娘的生辰七月七倒霉的是我们下人。”芸娘说道。

“你还不吐口水!让嬷嬷公公听了去不拔掉你的舌头才怪!”芜君说道,她做了一个鬼脸。

“太子妃要份甜汤。”一个瘦小的宫女来到了小厨房,这小厨房是皇后专用的。

太阳还没落,距宫门落锁还有半个时辰,其实寿筵是大厨房的事,所以今晚小厨房就格外空闲,只是来了这个宫女要为太子妃烧什么点心之类的,宫里的这位太子妃说尊贵也是蛮可怜的,太子十年前就离开了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东宫,皇后是怕她寂寞,特地让她搬来呈祥宫住。

太子失踪后,剩下的那几个皇子个个都是能干的人,特别是郑贵妃生的二皇子和王贵妃生的三皇子,他们都很想成为太子,可偏偏皇上也不肯废那个不知在哪里的太子。

芸娘过来说道:“太子妃的饮食不用那么上心的,这女人留在宫里无非是想攀龙附凤,听说太子根本没与圆过房……皇后娘娘让她回家,她又不肯,一定是在宫里有相好的了。”

“芸姐姐别胡说……太子妃……也是个可怜人……”芜君其实也很同情她,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去帮太子妃烧点心。

“大家好好打扮一下,等会别失礼了,皇后娘娘要给大家赏赐了。”李妈妈进来要大家整理一下妆容,去给皇后贺寿。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锦袍的侍卫,蒙着脸,只露着一双眼睛,他的眼睛似乎是鹰眼,扫过了小厨房的每个杂役的脸,芜君的心跳得厉害。要知道在宫里见到蒙面的侍卫有点怪……芜君熟悉这眼睛……她不是用眼睛看东西的。

他是自己曾经的师傅。他靠近了芜君,一股从内而出的真气直冲过来,芜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睁大眼睛盯着他。

“你们昨晚看见什么了?捡到了什么?”师傅半吊子鸭子嗓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每个人都那么说,芜君也那么说。

师傅转了一圈,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芸娘长舒了一口气:“这地方看到也要装做没看到。”

李妈妈说道:“你这没脑的婆娘,我看见你拣的那块烂布了,那东西是祸水,快把它烧了!昨晚这里睡得不踏实。”昨晚……昨晚李妈妈值夜在宫里。

芸娘慌张从芜君手里拿过了那块锦袍丢进了炉火里,只见那块布在火光中那几个点上透出了蓝幽幽的光,火苗扫过突然变成了黑色,忽而出现了红色,然后是绿色,黄色,最后消失在火塘之中。

芜君盯着那火塘里变化的锦缎,等锦缎完全消失的时候,芜君傻眼了。

“这火怎么那么漂亮?怎么会这样?”芸娘问道。

“谁知道,我老婆子孤陋寡闻。”李妈妈说道。

芜君没有说话,脸上飘起一丝惊恐,这是一种药,有人对穿锦袍的人下毒了,那人一定会死的,而且是心死人不死,行尸走肉,太恐怖了。

“走了走了!别让人催了!”李妈妈说道,“皇后娘娘虽然脾气儿好,今天是她的万寿节,我们不能迟到,给别人看笑话。”作为皇后小厨房的仆妇,必须不丢主子的面子。

芜君跟着众人来到了皇后的呈祥宫,宫里金碧辉煌,朝廷命妇挤了满满一堂。仆妇们只是在门外行礼就足够了。

“你们哪个叫白芜君的?有人找你。”一个黄衣服的小太监问道,看上去此人只有十五六岁,似乎很是紧张,额头上冒着汗。

芜君应声出来,小太监结结巴巴说道:“你……你随我来,娘娘有额外赏赐。”

皇后与自己并无瓜葛,自己进宫当差时间并不长,甚至没见过皇后,皇后怎么会特地给自己赏赐。芜君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小太监不紧不慢地说道:“今个是娘娘的寿辰,听说你家相公与娘娘生日同一天,为表示与民同庆,特地额外赏赐一份糕点。”

娘娘竟然知道一个小仆妇家人的事,芜君害怕了,不过更害怕的在后面,小太监身后闪出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拦在了他的面前。小太监连忙向此人行礼:“给……给……总管公公请安。”

老太监翻开了食盒嗅了嗅,冷笑道:“你家娘娘是哪个?”

那个小太监转身就逃,可是哪里逃得了?芜君见到那个小太监死在了自己面前,老太监说道:“在宫里不明身份人送的东西不能乱拿,你难道真不打算长心眼吗?”

不长心眼?芜君一直不长心眼,夫君喜欢的就是不长心眼的芜君,夫君总是那么说。

“今天,皇后放你们这些婆娘回家过节,要懂得谢恩才是。”说完转身就走。

芜君呆呆看着老太监离去,轻叹了声,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

“千万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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