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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已经很深了,窗边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青色旧袄在江南的冬天里已经显得有些单薄,一头浓密的黑发半遮住了清秀的脸庞。

时逢隆冬,她的一双手冻已经得通红,但绣花针落下去丝毫不见迟缓。

这时屋门被被轻轻推开,走进一位妇人。

“珏儿,天这么冷,怎么不烧盆炭火,当心着凉了。”妇人说完,轻咳了两声,微显病容的脸上有抹着不去的担忧以及心疼。

可她又怎么会不知女儿是为了节省用那点少得可怜的炭火,这才忍寒刺绣。

“娘,珏儿不冷,您别为我担心,瞧,这个我已经绣好了,现在新婚的多,我多做几件,也可以多换些钱,”

“辛苦你了,孩子。”妇人来到女儿面前,望着女儿小小的面孔,她不禁鼻头发酸。同龄的孩子有谁如她这样,要为生计烦忧呢?

“只要娘身子赶紧好起来,珏儿累一点也无妨的。”

当娘的听到这句话心下不禁微微黯然,她们母女辛苦刺绣所得的,除了糊口之外,还得经常到药铺为她抓药,有时甚至筹不出银子买药……都是她拖累了这孩子。

珏儿见娘沉默无语,于是开口又道:“娘,您先去睡吧儿,我也马上就去”

三年前丈夫亡去,只留下母女艰难度日,因为自己跟黎族妇女学习过织造技术,凭着其先进的织造技术再加上精美绝伦的绣工,很快便受到水镇妇女的喜爱。由于工作繁重,常常日夜赶工,时日一久便累出病来。幸好珏儿长大了,能替自己分担一部分,可是由于自己身体的原因,这个家也只能是靠珏儿独自支撑。

“娘,我这幅已经绣好了,我现在拿过去换些钱回来也好置办一些过年用的东西

“好,那么你早去早回。”妇人取下环着颈项的围巾绕在女儿的肩颈上。

她微微一笑,走出房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天边虽然飘着细雪,却未阻挠人们出门办年货的好兴致。

佳珏算了算,再过五日就到腊尾,然而家中却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办年货。

从小到大,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岁时,那一年父亲还在,是她惟一一次享受到满桌鸡鸭鱼肉,甚至有压岁钱可拿……

那种一家团聚的幸福,她至今难忘。

蓦地,一阵冷风挟着飞雪扫来,佳珏但觉脸上湿凉一片,心头一愕,分不清脸上是雪还是泪。

她苦涩一笑,抹去颊上湿意,转入街角的绣坊。

“这已经绣好了,麻烦你在给我拿一些丝线,“绣坊中只有张管事的在。张管事对自己一直很照顾。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你娘的病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张管事拿着丝线和钱一起交给佳珏,说到:“这些活的钱我先给你结了,过年了,用钱的地方多,你先拿着吧。”

“谢谢张管事,”佳珏接过这些钱不禁喜出望外,本来自己今天过来还想跟管事的说说,没想到他已经替自己想到了。

“这都是些小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过自己的身体也要当心,”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佳珏走出了绣坊。

外面的雪依然下着,不过因为手中握着刚刚拿到的钱心中有了几分欢喜,身上也不像刚才那样觉得寒冷了,虽然手上的钱不多,可是至少可以给娘抓几幅药了,这几天,娘咳嗽的越发害利了,整晚的睡不觉,现在好了,除去买药的钱还可以办置一些年贷,自己和娘也可以过个像样的年了。想到着佳珏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娘,我回来了,你瞧我都给你买了什么,你看药,还有这些,”刚一进屋门,佳珏就迫不急带的把买来的东西给娘看。

“你这孩子,还是先歇歇吧,外面的天冷不冷,”

“不冷,娘你看我都出汗了,”

‘佳珏真是个好孩子,你可是有福了,“刚才光顾着跟娘说话,连邻居大婶在这里都没见到。

”有什么福啊,都是我的身子连累着孩子跟着受罪。’做娘的伤心的说到。

”娘,你说什么呢,有你在我就是有福的,怎么说是受罪呢,”

“对呀,现在佳珏也长大了,等哪天说个好女婿,你的福还在后边呢。”邻居大婶也接着说到。

“哎呀,大婶,你说什么呢,我不听了,”说完佳珏走进了里屋。

“你看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见到佳珏这个样子,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孩子也不小了,她大婶如果有合适的就帮着说合说合,我们这个家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能给佳珏找个人家也能帮着分担点,”

“这个你放心,佳珏人长得好,手艺又好,好多家小伙子都等着呢,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应该回去了,你也不要想太多,慢慢就好了。”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在江南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上一次的大雪还是五年前,也就是在那一年,佳珏的父亲去世了,那时候佳珏才刚刚十三岁,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珏儿都长成大姑娘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凭着自己的手艺独自支撑着这个家,现在珏儿也长大了,自己也老了。

“娘,你在想什么呢,外面冷,你快进来吧。“珏儿在屋里说到

“我想看看雪,这些年也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了,我小时候,一遇到这个天,我们都去打雪仗,现在都老了。”当娘的笑着说到。

“谁说娘老了,娘可是一点都没老,娘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我都说我好了,你还买药做什么,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是给娘买的,娘都老了,还需要这个做什么呢,”

“娘,你不知道,今天张管事把钱都结给我了,说是快过年啊,让我置办一些年贷。”

“是吗,张管事这个人真不错,佳珏,你应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呀,

“娘,这个我知道,张管事还问娘的病来着呢,

“是吗,娘现在老了,身体当然不如从前了,不过娘没事,你也不要耽心,等转过年,天暖和了,娘也就好了,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也应该自己打扮一下,你看这些都是给娘买的,你自己的呢,

“娘,我不要什么新衣服,我只要娘好好的就行了。”

“你这孩子啊,都是娘拖累了,”见到女儿这么懂事,当娘的就越发伤心起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呀,我有娘,娘有我,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你说是不是呀。”

“是呀,娘是老了,”

白茫茫的雪,映着庭院里那株杏树,树叶早已经落光了,晶莹的雪从树枝前飘散下来,一点一点的洗去了少许尘埃。风轻轻掠过,树枝摇摆间雪花撒落满地。这棵树还是跟爹一起栽下的,现在早就长成了大树。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这让今年的冬天显得越发冷了,佳珏站在这个略显清冷的小院里,佳珏清秀的身材在这白雪的映衬下更有一种风韵。豆蔻年华。可是现在背负着家庭的重担,让佳珏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刚刚这些东西已经用去了大部分的钱,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到年关了,那些以前欠下的钱可怎么办呢。一想到这些,佳珏不禁叹了口生气。

“珏儿,你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不能跟娘说呢,”当娘的不放心,见到女儿这个样子,也跟了出来。

“娘没事,我说过了外面冷,你还是回去吧,对了,娘,我还得出去一下,刚才忘了问张管事,现在还有没有活,如果有的活,我可以拿回来做呢,”佳珏说完,朝外走去。

“珏儿,马上就要过年了,你还要做呀,”娘这个句话当一出口就被满天的风雪吹得没有了踪影,不做又怎么办呢,可怜的孩子,一想到,当娘的心都疼了起来。

“娘,没事的,现在让我闲下来,我还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呢,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快回屋去吧。”

走在路上,风裹雪花迎面扑了过来,自己单薄的衣服在这漫天的风雪中,觉得越发冷了,佳珏缩紧了脖子,向前走去。在这个天气中,街上的人都显得行色匆匆,马上就是新年了,绣坊也过了最忙的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让自己做,想到这,佳珏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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