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有那样一段无法形容的记忆,横亘在我脑海的最深处,时隐时现,很少在嘴上跟别人提及,但某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总是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眼前,也许是偶尔午睡前意识模糊的时刻,也许是忙完手头的事情骤然出神的时候。

它是那么真实亲近,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又是那样遥远迷离,和我目前的生活迥然不同。清晨六点准时响起的号角、靶山久久回荡的枪声、部队集结前嘹亮的军歌、五公里和粗犷的赛道、呼吸之间都满是荷尔蒙的味道、每天的齐步走和向前看……回忆到了最后,还有中队长他老人家那张比棱形被角更加张棱角分明的脸。

某个夏季的一天,不知为何心情始终难以平静,干什么都无法做到专心致志,我十分纳罕,直到无意间看到日期,恍然想起,原来,已经三年了!

那个日子是九月一号,我退伍三年整了。三年前的那天,我卸下军衔,胸戴大红花,告别了那帮战友,离开了那座给我留下无数噩梦、也给我留下无数酣梦的清河营区。

可是当面对亲朋好友们赞赏的目光,我却丝毫没有得意的情绪,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八百多个军营逆旅,个中酸楚,谁能清楚?

把时间再往前追溯两年,我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肌肉等身,举手投足自带杀气的精悍猛男?因为彼时,我只不过是个逃避现实,性格懦弱,得过且过的纨绔、混吃等死的胖子。

所以,如今的我,并不后悔!

2018年,窝在南方春城读大三的我,明显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党的带领下,所有人隆重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全民一心,国家向着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发起最后的冲刺,世间一片昌盛,欣欣向荣。

而我,跟励志、进步、向阳这些美好的字眼却丝毫搭不上关系,彼时,因为惫懒,大学欠了太多学分,过着一瓶不倒,半瓶子晃荡的日子,每天沉溺游戏,纵情酒色,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离开校园,租了个房子,配好台式电脑,过起了大宅男的生活。

那真是一段……不忍追忆的黑暗生活。

忘记是谁说的,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对低级快乐成瘾。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可以做到足足一个星期不出户,外卖盒子堆满了床头,日夜完全颠倒的打游戏,成天脸也不洗,牙也不刷的,非要形容那样的状态,只能说是,真的快没救……馊了!

二十岁,未来仍有无限可能。可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或许是上苍并未让我的良性完全泯灭,足足过了半年那种疯狂无知的生活后,某天再次接到学院打来的退学警示电话后,我忽然做出决定,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是的,望着镜子里,短短三个月隆起的大肚腩,我对自己说,程超然,你不能再这么自甘堕落下去了,想想生你养你的父母,想想所有亲人对你的期望,想想那些朋友眼中的鄙夷,你真的要这么放弃自己吗?

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我找到系里的辅导员,说出了自己现状,经过一番促膝谈心,老师给了我一个建议。

去当兵!

是的,那个时候,某种程度来说,我也算是走投无路。如果还想重拾对生活的信心,正常拿到毕业证,彻底的改头换面,唯有参军入伍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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