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柯一梦

高山耸立,绿植茂密,翛然东风袭残云,滚滚而动,不知恒古岁月,今夕何年......

绿水深林人不知,这是一座匿迹平凡的小山,浑俗和光,不露锋芒,里面却藏着一座不同寻常的道观。

泥泞山间小道,杂草丛生,腐朽败坏的气息环绕。

能把道观建在这种地方,不知观主是作何感想。

上方大片树冠遮挡,定是常年不见阳光,宫殿内潮湿阴暗,各个角落长满青苔。

除此之外,还有它的主殿,不同平常道观供奉的天尊神像,它只有一张纸和一支笔。

混乱不堪的供奉台,毛笔掉落打翻在地,宣纸潦草的字迹还透露着幽光闪烁。

似乎是想从宣纸内爬出来......

镇!!!

......

“滴答”“滴答”“滴答”......

同一座山的山坳洞窟内,照常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岩上石乳沿着刺尖向下滴落,水花阵阵激荡。

最深处的石台上,模糊不清的身影屈膝盘坐,五心朝天。

他面目狰狞,牙关紧咬,额头冷汗直冒,身体颤抖不已,种种因素都在表示着他的痛苦。

特别是身影的体表处,正如道观里的宣纸一样,吐露着幽光。

幽光扭曲,宛如一只只手臂在他体内疯狂的往外突,誓要突破囚笼。

常人见此场景,怕是会感到一阵头昏眼花,恶心至极。

汗水沿着他的脸颊一路下滑,从下巴处点点掉下,手心水渍沉积如水潭,看样子这样的状态在身影身上已经持续很久了。

不知岁月流逝,漫长的挣扎,有那么一刻,他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呵呵呵.....呵呵呵.....”身影的嘴角莫名上扬发出诡笑。

没有持续太久,他反应过来后马上压下扭曲的心灵,脸上再次恢复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好像......要疯了。”话语间,他无神的双目有了少许变化。

对于被困此处多年的他来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现在浑浑噩噩的状态跟死了又有何区别,只是内心还有些许不甘与遗憾罢了。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发展到何种地步了,走出地球了吗?”

“幻想机甲的目标实现了吗?歼星炮有没有问世?”

身影喃喃自语说了一阵,终是低下头颅,眼中精光黯淡。

“算了,就算实现了又与我何干,还不是拿这家伙毫无办法。”

“只是可惜,来世上走一遭,连外面真正精彩的世界都没好好看过,可惜啊......”

“垂死少年,南柯一梦。”

自嘲的笑了笑,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位的疯狂状态,也很是清楚,自己命不久矣。

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了。

用仅剩的力气提起精神,在心里几番思索,蓦然,身影长呼出一口气。

“好歹年幼时受到国家救济,吃国家几年饭,做人要有良心,就当作补偿吧。”他眼神迷离。

被体内那位折磨了这么多年,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比他更清楚祂的恐怖了。

以那位的诡异程度,如果就此放任不管,那对于外界而言......将会是一场无解的噩梦!

“来吧,跟我一起沉沦吧!”

身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发出他一辈子都没有过几次的中二病。

大量幽暗能量喷涌而出,围绕他的身体快速盘旋。

霎时,光线急剧扭曲,周围岩壁石台光速溶解,形成一个重度叠加态诡异光环。

包裹周身一切,一道深幽巨口吞吐,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道观供奉台上,宣纸中那个字迹丑陋的《镇》字,也随之一同消失不见。

......

无光

幽暗?不,深邃,无边无际的深邃,仿若一人独身处在深处浩瀚无垠的星空,渴望。

失重

天旋地转,飘飘于然,灵魂出窍,星空畅游,就像......就像在万米深海之中,上天不能,下地不行,无助。

寂静

一个.....小黑屋,一个很大的小黑屋,一个广阔无边的小黑屋,绝望。

某一刻,“滋滋~”“混....”“散播!”“扭曲!”“鬼....”......一种老化磁带声伴随着小声窃窃呓语响起。

“这是哪?”

羽离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他努力的睁开双眼,用朦胧意识看清周围景象,好似一个梦。

旧烂夯土茅草屋,栋栋杵立,木摊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腐烂菜品物件,无一人存在。

这是一座城市。

一座曾经极为繁华的城市。

现在是一座空城。

抬头望去,星空无光,世界无色,只是深邃且幽暗,不似人间。

“我.....”“我.....”......

羽离的思维像是卡壳的机械齿轮,拼命想要转动,却怎样都动不了。

无意识间,本能的像一个幽灵,游荡在这偌大不似人间的世界中。

时间飞逝,也不知从何时起,羽离游荡在这一成不变的世界中开始有了些许情绪。

就像是不断挣扎启动的齿轮在岁月的摧残下,硬生生崩断齿环。

一个木讷呆滞的二傻子,身穿褴褛,在左顾右看......

疑惑!

久违产生情绪,羽离开始疑惑,疑惑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显然,他不相信。

此刻,在这片荒芜虚妄的世界中,羽离有了目标,有了方向,他开始向城外走去,远行寻觅......

这个世界很大,真的很大,似无边无际,踏遍青山绿水、黄沙海洋,都不见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一纪元。

但他追寻同类的脚步从未停止过,不断的寻找,不断的寻找,一直持续到......

光!

羽离在这个幽暗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丝光!

这是多么的璀璨耀眼啊!是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的颜色。

他开始朝着光芒追寻而去,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周身的黑暗如影随形,紧跟在他身后。

漫长的追逐开始了,羽离不断的追随着光芒的步伐,一步一步,越过山川大地,跨过混沌虚无。

一直到他接近光芒,甚至追上光芒的那一刻,黑暗降临了!

羽离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人!

只是为什么他们所有人眼中都带恐惧在逃亡。

有在地上疾驰的,有在天上飞遁的,甚至还有一脸决然朝着他扑面而来的。

可惜......不论是在地上疾驰的,还是在天上飞遁的,亦或者是一脸决然扑面而来的。

无一例外。

都消失了。

全都在黑暗中消失了,动静最大的也只是爆发大号光辉,刹那芳华,却不能阻止他一秒前进脚步。

羽离心如死灰、面如死灰,让他显得越来越阴森恐怖。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好孤独、好痛苦......

他对那些不断逃亡的同类,开始产生了新的情绪。

憎恨!

他不明白。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跑。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留下来陪自己!

羽离发疯似的朝逃亡的人群们咆哮。

“你们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不停的追赶......不停的追赶......撕心裂肺的哭吼,可结果却是没有丝毫改变。

每当他即将追上人群时,他们都会随着黑暗消失不见。渐渐的,羽离的语气开始变得悲鸣起来。

“不要跑了......不要跑了......陪陪我......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可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苦苦哀求,在别人耳中却是咆哮,是噩梦!

羽离也没有办法,他好害怕......

害怕痛苦,害怕孤独,他只希望有个人能留下来陪陪自己。

没人留下,他就只能不停的追逐......

不停的追逐......

这样......

至少耳中还能偶尔听到一声声绝望的哀嚎声,眼前还能偶尔看到一道道‘烟花炮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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