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菊

阿菊出生在乡下一个穷苦的人家,早年父母双亡,就剩下她和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

为了生活,阿菊不得不去山里采摘罕见的花卉,拿去城里卖给富贵人家,赚一点微薄的收入来糊口。

阿菊虽然出生穷苦,却是村里有名的美女。村里有个不学无术的恶霸,经常骚扰她和妹妹,干扰她们的正常生活。他经常跟阿菊说,若是嫁给他,就让她和妹妹过上好日子。若是不从,就天天来骚扰她,让她睡不上个安稳觉。

阿菊恨死那个纨绔子弟了。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阿菊经常想。但她为了生计,又不得不爬上危险的悬崖去采摘那些珍奇的花朵。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失足跌落谷底,到时候就剩下妹妹孤独一人,该怎么办呀?为了妹妹的将来,她也想过不如就从了那个恶霸吧,但是心里总是不甘。

日子就这么过着。

有一天,阿菊照常去集市上卖花。一个穿着华丽的贵族老爷出现在了阿菊的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体格壮硕的带刀侍卫。

“给她一两银子,把她卖的花都买下。”老爷站在阿菊的卖花摊前高声命令道。

阿菊接过侍卫递给她的沉甸甸的银子,感到受宠若惊。她抬头看向那位大人。只见他头上戴着一个蔺笠,看不见脸。身上穿着黑色的外袍,硕大的肚子从衣服下隆起,将衣服撑得紧绷绷的。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打开的帖扇,正从蔺笠的下面往里扇着风。

他的呼吸带有严重的口水音,用嘴急促地喘着气,好像走了很远的路。但看他随意的动作,又不像是那样。而炎热的天气,似乎让他很难受。一双黄色的圆眼睛从蔺笠前面的格栅中窥视着阿菊,让阿菊感到不寒而栗。那双眼在阿菊看来,不像是人眼。这位大人以前阿菊从来没见过,难道是新上任来接管这个地方的官吗?她没有任何头绪。

阿菊低下了头,甚至忘了把花给客人递上。

“小姑娘,来我府上吧,带上你的花。”大人的嗓音听起来很低沉,但是却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一般,感觉很不自然。

“是。”阿菊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她不能拒绝大人的要求。说完便收拾起篮子,把花装在里面。

阿菊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跟着,心里忐忑不安。两个护卫跟在他们后面,让阿菊想逃也无路可逃。她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四个人穿过鸟居,一路走进到了深山老林中。拨开树丛的掩映,一栋豪宅映入了阿菊的眼帘。住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的官老爷,她还是第一次见,阿菊心想。

里面的仆从敞开豪宅厚重的大门,恭迎大人归来。

阿菊在仆从的带领下被安排在一间供客人休息等候的厢房中。仆人端上茶水,让阿菊耐心等候。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阿菊坐在厢房里忐忑不安地等候着。她没有喝茶的心情,任由它变凉。这时,仆从推开了厢房的门。

“老爷让小姐过去,请移步。”看阿菊端起了花篮,仆从连忙阻止道,“啊,花不用带了,请就放在厢房中吧。”

阿菊点了下头,跟随在仆从的身后,来到了老爷见客的地方。

阿菊行完礼,抬头看向那位大人。他已经摘掉了蔺笠,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当她看清大人的容貌时,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他舌头长长的伸在外面,急促地喘着气,白色的热气从他的舌面上升腾而起。一双黄色的圆眼睛盯着阿菊看。大人虽然是人的身子,却长了一个狗头。

犬大人看着惊恐万状的阿菊说道:“吾乃犬神,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嗓音也不再是低沉的音色,而是变成了犬类呜咽时一般的尖细声音。

阿菊伏地颤抖着答道:“小女名叫阿菊。”

犬神说:“我有意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请犬神大人饶过我,小女家中尚有一年幼的妹妹,不能离开我的照料独自生存,恕不能从命……”

“但你已见过我的真面目,我不能让你离开。”犬神尖着嗓子厉声道。

阿菊心中一惊,想到妹妹没有自己的照顾,一定活不下去。悲从中来,她在犬神的面前哭了起来。

犬神看她哭得伤心,也起了恻隐之心。但人神有别,它现在要娶人类为妻已经破了戒,让她返回人间已是不可能。

“哭也无济于事,从你进入这个宅邸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这里是神界,人一旦穿越结界,便会神隐。”犬神无奈地说。

听了犬神的说法,阿菊渐渐也死了想要离开的心。她停止了哭泣,说道:“我会留下,但请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我那可怜的妹妹也带来这里吧,我不想让她独自待在那个村子里了。”

犬神沉吟片刻回答说:“那好吧,如果你认为这样能让她幸福的话,我就把她带来。”

阿菊威胁着说:“请务必把她带来,如果没有她。我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犬神扬起他的长嘴示意,一名仆从心领神会,领命去了。

阿菊就这样在犬神的城里居住了下来。她的妹妹不久也被带到了城中,但犬神只允许她们见了一面,就将她们分开了。

阿菊本来就是个乡下女子,对贵族的礼节她是一无所知。若是她的举止言行不像一个贵族出生的人,她便不能嫁给犬神。

于是犬神的管家开始教她礼节,从她的行为举止,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让她从头到尾换了个人。琴棋书画也没有落下。就这样学习了半年以后,当她穿着浸满香气的唐衣,梳着长长的垂发,出现在犬神大人面前的时候。她的举止已经看不出是一个农家女了,而变成了举止得体的公家夫人。每当犬神吃饭的时候,阿菊便恭恭敬敬地双手高举着盘子奉上食物,供犬神大人享用。

犬神很满意现在的阿菊,与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城里仆从们都为犬神感到高兴,唯独有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白发少年,对此无动于衷。这当然没逃过阿菊的眼,她记在心上,但是对犬神只字不提。

第二天的夜晚,服侍犬神睡觉后。阿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仆人找来了那个奇怪的少年。

少年见到了阿菊,恭敬地说:“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你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和其他随从不大一样?”阿菊抛出一连串问题。

白发少年除了头发全白以外,他的肤色也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白儿。”少年沉吟了片刻说,“我是生前被犬神大人杀死的小孩,死后化作了怨灵,在犬神大人身边当仆童。”

“为什么你不逃走,反而要服侍杀死你的人呢?”

“我是怨灵,没有归宿。而且,我在这里还有个目的是为了拯救那些即将被犬神杀死的孩子们。”

“犬神大人……居然会虐杀孩子吗?”

白儿点点头:“每年,犬神都会让附近村子里的人奉上一个小孩,如果他们当年没有上供,犬神便会杀死村里所有的孩子,以示告诫。”

“那今年他们有没有上供呢?”

“夫人,您不知道吗?今年犬神大人将要享用您的妹妹呢!”

阿菊心中突然一阵难受,自己当时的要求居然会害了妹妹。她一直被犬神蒙在鼓中,现在妹妹生死不明。白儿走了以后,阿菊彻夜未眠。

第二天,犬神进餐的时候,阿菊对他的服侍也变得心不在焉。犬神察觉到了异样,于是问:“阿菊,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阿菊回过神来:“不……其实,大人,我……确有心事。”她吞吞吐吐地说,“能否让我见妹妹一面呢?”

犬神没有回答,阿菊知道,犬神一旦不说话了,就是他生气了。但是她不能对妹妹的死活不管不顾,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请一定要让我和她见一面,我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犬神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恐怖的低吼。阿菊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得瘫倒在地。

犬神生气地说:“你太放肆了!”他一把揪住阿菊的头发,把她拖出房间,“这里容不下你了,永远也别再想见到你妹妹!”犬神就这样一路拖着阿菊,把她丢进了院里的一口井中。

阿菊在井水中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从此以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井中就会传出骇人的哭泣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白儿知道,那是阿菊的怨灵在作祟,她被困在了那口井中,永远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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