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午后的阳光十分灼热,清风拂过,热气扑面而来。
走在校路上,沿途的湖水轻荡,清澈反光,一旁是成荫的绿树,走在它们的底下可以得到一丝清凉的慰藉。
前往教学楼的路上是三三两两提前结束午睡醒来的高中学生,遮着五颜六色的伞,试图挡去毒辣的日光。
上述的那是部分情况,还有少数的则是凭靠着独属于自己的青春活力,奔跑着冲向教室,并不是他们多爱读书,只是因为那里有空调。
推开紧闭的教室后门,谈不上多宽敞的教室里前后的落地空调都开着,冷气将闷热吹去,瞬间里带来片刻的几分惬意。
“记得把门关上哦。”
因为下午第一节课是他的语文课,沈立冬对着早到的学生说着。
“好的老沈。”
高一的少年,声音清亮,带着笑意,和讲台上的老师亲近地打着招呼,随后又闯入几个同样如此的少年或少女,这间教室慢慢的就热闹起来了。
见到女孩子,早些时间进来的男孩则是靠了过去,熟稔地谈天论地起来,异常闹腾。
“听说了嘛,前几天又有人看到妖怪了。”
“肯定是喝醉了脑子发昏,不是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嘛。”
“万一是建国之前就存在的呢?”
“哎,别提这个了,咱们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妖魔鬼怪一律视作不存在的东西。”
孩子们的讨论特别热闹,一会叽叽这个,一会又喳喳那个,富有活力又充满幻想,这是他们的特征,也是特权。
“老沈,你对妖怪这种事情怎么看?”
莫名的,一个男孩子将话题的对象转到了自己身上。
“沈老师你相信有妖怪嘛?”
同样的,女孩子也跟着起了哄。
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拧紧盖子,假意笑了笑。
“我信,毕竟你们都是我可爱的小妖怪嘛。”
温和的年轻男老师,很容易就让这帮孩子们亲近,关系自然好得不得了。
“切,又是这一套,我们都习惯了。”
男孩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只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因此言而羞涩着,配合着自己的同伴,又把话题带离。
只是依旧离不开“妖怪”两字。
看着他们对于妖怪的话题如此上心,沈立冬暗暗摇摇头,若要不是他活了上千年,见识过许多妖和非人生物,他大概也会像先前那个孩子一样不相信妖的存在。
渐渐的,教室里坐满了人。
又很快的,一节课也过去了,沈立冬没有拖课的习惯,一声“下课”,讲台下就齐刷刷地倒下一大片,但很快就又活闹起来,继续进行没结束的话题。
对于室外的炎热,还是室内的凉爽比较贴合学生们的心,除去上卫生间以外,孩子们大多都是被封印在教室里,难以割舍空调对他们的爱。
收拾好教材,拿上保温杯,临走时布置好作业,接下来就没有沈立冬的事情了。
回到年段室,和其他老师打打招呼,凑一块喝喝茶,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走在放学时的校路上,一边回应对自己打招呼的学生,一边思考晚上吃什么。
夕日将半个学校都染成了金黄色,被树枝切碎的阳光细乱地分布在地面上,熠熠生辉着。
“那个,沈老师,明天我生日,可、可以请你来吗?”
说话的是沈立冬一个毕业班的学生,眼里带着些微的期许,还有想要隐藏起来的腼腆,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问话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勇气一样。
“当然可以。”
“那,那就请你明天晚上到我们教室…”
“好。”
“谢谢。”
礼貌地结束对话,握紧的拳头也因此放松下来,仿佛完成了天大的任务一般。
暮色正在缓缓袭来,就和散着步回家的沈立冬一样迟缓。
街边的路灯早早就亮了起来,映照着其下不知翻修过几次的老屋。
在沈立冬不太清晰的记忆里,这里以前只是个小村庄,灰色砌砖,黄色土墙,黑色瓦砾。
小贩脚商来来往往着,要么是嘴里吆喝着“磨-剪子嘞~炝菜刀”,要么是手边推着老旧的自行车,后座裹着厚实棉被的冰箱子,卖着小孩抢着要的两毛一根的小冰棍。
“还是不太适应,变了真多。”
辗转数十年,又一次回到故地,不由得而感慨着。
不远处有了高楼林立,平整的柏油路上时不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沿着街边,是各色的广告版面或者店铺招牌。
百无聊赖地瞧着熟悉又陌生的事物,忽然,目光有些一滞。
一栋老屋,延伸出来的阳台栏杆上,坐着一只白裙的裸脚女孩,正低头看着手机,从有些疑惑的神情判断,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应该叫做“摆弄”和“一窍不通”。
双腿搭在边缘,来回轻轻晃动着,笔直的白嫩小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如图)
肩头被他人的手触碰,回头看去,才刚刚结束垫脚的动作,见到他已经回头,随即嫣然笑道:
“沈老师你好啊。”
“嗯,你好,这么晚还不快回家,别让你爸妈担心了。”
“诶嘿嘿,知道啦~”
俏皮的学生吐了吐舌,迈着轻快的步伐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眸望去。
阳台栏上的白裙女孩已不见了踪影。
只是,
不知何处传来被扰动的风铃敲出的悦耳之声,就如那再次见面时的清脆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