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是这辈子第一次进精神病院。
他发小的母亲疯了，于是他也亲眼见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变得沉闷又偏执：“我妈没疯，她就是病了，不信你去看看她……替我看看。”
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往往会寻找各种借口来欺骗自己。
但现实永远存在，就像现在外面天空中厚重得有些离谱的乌云。
进入精神病院之前，他好像隐约在空中看到了莫名其妙的一道闪光。
是闪电吗？好像不太像啊。
暂时存放了自己在便利店里顺手买的打火机，周杰由护士带领着进入了精神病院。
他发小的母亲是单独病房，所以要穿过很深的一个走廊才能见到她。
空气里充斥着的是药的味道，那种味道很难形容，就好像有药片碾碎的粉尘散在空气里，周杰听到除了脚步声之外，好像有人在说话。
“他们没有雌性，怎么能够存活呢？我从来都不相信自体繁育的那种鬼话，脑电波编码传导进入从一棵树上长出来的肉体？哈哈哈……疯了！到底谁疯了！”
这些话听得周杰有些不适，他下意识扭头去看，正好在一道铁门的缝隙中瞥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二人开始对视，周杰手心有些出汗。
护士掏出了钥匙，正在开门。
砰！砰——
那人疯狂地开始砸门，周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明明是个老人，力气却大得不像话，产生的声音就像是整个世界在逐渐被人揉碎一样。
“你干什么！陆医生，喂？陆医生，能听见么，7号病房的病人现在情绪有点激动，快点过来！”
护士正对着对讲机说话，那老人忽然开始崩溃大哭：“哈哈哈！锁相环和压控振荡器产生的射波而已！我们要拿这样的东西交流，他们甚至只需要一个念头！拿什么斗……要拿什么和他们斗？”
……
周杰忘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拿回了自己的打火机之后就给发小打了个电话。
“你妈挺好的，照顾好自己，她没事。”
“谢谢。”
挂断电话，头顶的那片乌云还在，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应该还来得及收。
可周杰脑子里一直萦绕不去的，全是精神病院里，那个老人所说的话。
“他们”到底是谁？
甚至越想越觉得老人长得面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一双鞋子停在了周杰的面前，他缓缓抬头，见到眼前的人时有些骇然——
那人长得与精神病院里的老头几乎一模一样！
“通过数据计算得出的命运推定，想必你应该已经见过陈博士本人了。我是他的数据克隆体二号，希望你忘掉刚才的所有一切。”老人露出一个很奇怪的微笑，然后伸出手……
周杰没有看清楚老人从身后拿出了什么，只是剧烈刺眼的白炽光闪过之后，等他再度睁开双眼，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
沙发上盖着阳台上收下来的衣服，外面晴空万里无云。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太阳穴的胀痛感让他有些难受，只是进入卫生间洗脸的时候，闭上眼睛，发红发绿混杂在一起的画面交杂出现在了周杰脑海之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被重新融合了一样，周杰不知道该怎么去具体形容这种感受。
只是等再度睁开眼睛，有些原本被压抑在大脑皮层内活跃的激素似乎被重新释放了。
简而言之，他想起了自己被抹掉的部分记忆。
“我是怎么回来的？”
思来想去，他只能够归结于自己做了个很离谱的梦，这种虚实交杂的记忆体验让他有些混乱。
克隆体二号？可是克隆不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么？
啧，不过是个梦而已，为什么这么在意？
周杰打开电视，上面播放的内容只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而脑子里那团纷乱的线仍旧没解开。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自己常用来解除忧愁的方法，虽然这也不一定算得上是忧愁。
“出来陪我喝两杯。”周杰拨通了发小的电话。
烧烤摊上很热闹，电视里播报的新闻也很平淡，周杰一边啃串，一遍有意无意地想在新闻里捕捉到一些东西。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卷进了某种超出他目前认知的事物当中，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
“你知不知道什么陈博士啊？”周杰冷不丁问了一句。
发小吞下一口啤酒：“陈博士？搞科研的？好像电视上见过吧……诶你看，这不就是么？”
周杰立即抬头，电视内的老人笑容和蔼，正在向广大民众介绍自己最新的科研成果。
“我们通过一系列手段研究出一种可以影响大脑灰质层的脉冲，这或许能够对人类记忆的开拓产生一定的效果，同样……也有极少数人会对这种脉冲，产生抵抗性，所以影响的作用效果并非绝对的。”
电视上的陈博士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仿佛透过了摄像机的镜头，死死盯住了周杰。
浑身肌肉的瞬间自发性绷紧，周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汗，此时狼吞虎咽的发小却忽然开口问他：“诶，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
忽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周杰有些紧张：“宇宙这么大，应该……是有的吧。”
“你最近没看一个图片吗？网上都传遍了，就昨天啊，在高架桥那边拍到了UFO！”发小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给周杰看了一眼。
裹挟在厚重云层里的一个金属制外壳隐约可见，而高架桥的位置，距离周杰昨天去的精神病院不远。
“而且有官号在前几年发过一个研究报告，说地球可能已经被外星系统观察好多年了，底下评论都说这是在给群众做心理建设，免得到时候外星人真出现了造成巨大恐慌。”
周杰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眼外面的车水马龙，就好像暗中有某个开关被人按下，所看到的外在一切或许都不曾改变，但是隐藏起来的那部分或许已经有了质的改变，只是根本没有人会意识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