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换头

“叮铃铃，叮铃铃！”

黑暗的小镇上，一辆四轮马车缓缓驶了进来。车厢两边各挂了盏昏黄的煤油灯，灯芯上火苗随马车颠簸不停扑腾跳跃。

这时不知从哪响起一阵诡谲的音乐声，像是那种拥有旋转小人的八音盒。

每一个音都非常清脆、空灵，叮铃铃地，旋律却是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驾驭马车的无头人扯了扯缰绳，勒令马儿停止前进，驻足在小镇中心泥泞的街道上。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寒气逼人。

“叮铃铃，叮铃铃……”

恐怖乐音从一所房子里面传了出来，圆形的、旧旧的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精美的八音盒不知被谁放在门沿上，芭蕾舞者在盒中旋转舞蹈，脸上的笑容优雅而美丽。

无头人从马车跳下来，机械地走到门边，伸手拾起八音盒，转身回到马车上。他掀开帘子，恭恭敬敬地将盒子递送进去。

车内随即传出一阵古怪地交谈声。

没过多久，两个斗篷人从马车里将一具尸体抬了出来。

尸体被摆放在那栋旧旧的房子门口地板上，斗篷人随即返回马车。

驾驭马车的无头人抖动缰绳，两匹亡骸骏马在暗夜中发出几声空灵地嘶鸣，拖动车厢，缓缓驶离小镇。

……

方宇撑开眼皮，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像只两脚羊似的，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投入一口大铁锅中，热水漫过了胸口，水温正在加热。

“什么破梦？快别闹了，明天还得挤地铁上班！”

方宇嘀咕一句，狠狠磕上眼睛。

这个时候，梦不但没醒，反而听见一阵脚步声走了过来。紧跟着，脑袋就扎扎实实挨了一铁勺子，痛得他眼冒金星。

他不得不再次睁眼，一张五官粗大、脑门一角凹陷的圆脸冲着他傻乐，嘴角挂着涎水，关键是，这哥们的身材像个南瓜，圆滚滚的，上下左右长了4只手，4条腿。

方宇吓得够呛，这是哪里来的罗刹鬼？！

那两撮鼻毛最有个性，从偌大鼻孔探出来足有一寸多，仿佛两把硬毛刷。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己在图书馆翻阅过的那本名为《畸形人晚宴》的漫画，最开始那一幕吗？

那漫画讲得是一个名叫小林的社畜，因为和女朋友分手去居酒屋买醉，醉倒后被心怀叵测的店老板以一块黄金的价码，卖给了异时空的神秘人。等他醒来，就已沦为畸形人铁锅中的食物了。

这么说？老子穿越到了漫画世界，成了主人公？

方宇觉得这真的很扯！但眼前的一切，又不像是假的，特别是刚才脑袋被敲那一勺子，痛得很真实。

畸形人先生冲锅里的他憨笑着，冷不丁又拿铁勺往方宇脑袋敲了一下，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狗卵！敲着好玩是吧？

方宇骂着，这时那憨p突然拿勺子在锅里舀了一勺汤汁，张嘴就喝。

“吧唧吧唧……”

它那肥厚的嘴唇动了动，品尝着方宇洗澡水的滋味，自得其乐的样子。

可能是嫌汤汁淡了点，它猛地扔掉手中的铁勺，伸手在墙上摸了把刀，准备给方宇放点血，增加点汤的浓度。

别看这货面憨，心肠可黑得很！挥刀直逼方宇肚皮而去。

方宇赶紧像条蛆虫那般扭动挣扎，可是，身体被牢牢捆绑，挣脱不开，那一刀稳稳地刺进了方宇的肚子，一划拉，他的肠子就顺着流洒出来。

汤的浓度增加了。

开肠破肚，这只是那恶心漫画的第一幕。方宇痛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人却没有虚弱下去的迹象。

果然，剧情地发展和漫画一样，都带点暗黑色彩。

变态就变态在这里。

方宇知道，接下来，他将被端上餐桌，亲眼目睹自己被畸形人先生一家老小，当作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刀叉碰撞声中，身体很快就被掏食一空。

方宇眼睁睁看着它们大快朵颐，最后自己的身体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

魔幻的是，他竟没有死。

当然，这也是那恶心漫画的一部分。

于是当天夜里，身体被啃食干净只剩下骷髅架子和一颗脑袋的方宇，就被畸形人先生钉在了自家门口的墙壁上，鬼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

即便是清楚漫画的剧情，方宇还是没能逃脱被当作晚餐吃掉的宿命。

不过好在，漫画的最后，主人公小林总归是逃回了原来的世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尽管过程十分艰难，但方宇明白，只要按照漫画剧情走，他应该也能和主人公一样，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身体早已没有知觉，只是脖子处还有些许火辣辣的刺痛。

根据这个暗黑异世界的设定，大脑如果还在，人就不会死亡。

反正方宇现在就只剩下一颗脑袋，意识却还相当清醒。

他按照漫画剧情，用骷髅手摸到挂在墙上的一把锤子，敲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脑袋就从上面跌落，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滚入小镇街道的泥泞之中。

阴冷的雨水落在方宇面颊，令他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凉。他的一生，从未像今天这样孤独与荒诞。四周一片漆黑，很快，一阵车轮声传入方宇耳中。

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于是赶紧伸出舌头，像只蜗牛那样，通过舌头拖动脑袋，在泥泞中艰难蠕行，最后隐蔽在路边草丛里。

别问这一切怎么办到的，反正那部该死的漫画就是这么设定，而方宇也果真能这么做。

马车来了，和镇上这一家人做着交易。

它们用一具人类的尸体，换走了一个带有旋转小人的音乐盒子。

方宇趁它们不注意，利用舌头蠕行过去，钻进马车底部。

当无头人驾驭马车驶离小镇时，也带走了方宇，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的头。

马车在幽暗的异世界颠簸，经过长途跋涉，穿越了一片森林，跨过浅滩，而后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路，抵达山顶一座黑色的古堡。

重头戏来了。

当马车内两位童心未泯的斗篷人抱着音乐盒子走进古堡以后，方宇从车底爬了出来，目光盯上了驾驭马车的无头人。

按照漫画剧情地发展，这位可怜的无头人车夫，对没有身体的脑袋有着相当的痴迷，因而与只剩下头颅的主人公一拍即合。

既然我没有脑袋，你碰巧又没有身体，那咱俩凑合过呗？

果然，在方宇低声呼唤下，端坐在马车上的无头人很快就有了反应。

它跳下来，从地上拾起方宇，本能地将他往自己脖子上套。

“反了喂兄弟！”

“装反了听到没？！”

“操！”

剧情到这里，出现了一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宇所在的位置同原著有所偏离，那无头人竟然没意识到，将方宇的头与自己的身体装反了。

肌肉神经在瞬间就交织在一起，任谁也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