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唐氏赌术

“公子，到了。”

一名青年掀开轿帘，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鬼天气！青年微微蹙眉，暗骂道。

他的面前矗立着一座阁楼。

阁楼有些破败了，只有门口的匾额还稍新些，潦草地写着几个金漆大字：四局阁。

这是阁主江弘所取之名。意思再简单不过：在这四局阁内，无人能赌过四局。只因有那十三位天下著名赌徒。

身旁侍从慢慢将青年扶上轮椅，推进这阁楼。

阁楼里热热闹闹的，本是垂头丧气又忽然兴高采烈之人比比皆是。无人理睬这刚入阁且又患腿疾的紫衫公子。

他将轮椅缓缓移至一赌桌旁，细细端详一会儿，缓声道：“有人出千。”

围观的赌徒们议论纷纷。

对面一人顿时怒火中烧，拍桌而起：“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瘸子！？滚一边儿去！”

青年也不恼，淡淡一笑：“大叔你怀里那几个骰子掉了。”

那人一惊，连忙低头。只见他华衣中的骰子并未掉落。

但事情已经败露，身旁的赌徒对他指指点点，纷纷起身。

那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欲挽回一些颜面；便将骰子丢给青年，吼道：“毛孩儿，若你今日赢了老子，你便跪下叫我爷爷，并且赔偿我这一局的损失：一千两银子！”

此话一出，如惊雷般震天动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簇拥着挤过来。

“若你输了呢？”青年面不改色，挑眉道，“王金山，生性好赌……曾差一点便跻身那天下赌徒之列……啧啧，我才重回江湖就遇到个挺难缠的人物……”

“可惜啊，今日过后……你便会如蝼蚁般可怜地生存了……”青年剑眉英挺，从容接过骰子，缓缓地摇着，双眸却注视着王金山，“若今日你输了，你便再也不进这四局阁。”

一位青年披着一身灰色披风，里衫朱砂般透红，腰间插着一柄折扇；他笑得有些邪魅，眼眸隐隐约约闪过几缕红光，信步走下台阶：“怎么，又来了个砸场子的主儿？”

“是……阁……阁主。”小厮结巴着答道。

阁主江弘走到青年身边，紧盯着他的手法，嘴角微扬：“很好。已经多年未见过这唐氏赌术了。”

南国唐氏，以赌术闻名，从未有过败绩。但这唐氏在十年前已灭门，唐氏赌术也失传已久。

这青年头也不抬，却也笑着回应江弘：“还要多谢江阁主关怀，让我这一瘸子能顺顺利利地在这四局阁砸场子。”

“大！我赌大！”王金山突然说道。

此时众人屏息凝神，桌面上只有骰子转动的声音：他分明趁二人说话之际做了手脚。

“呵。”青年冷笑，也不揭穿他，“小。”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开吧。”

王金山轻蔑地瞪了青年一眼，急忙探头过去。此时骰子映入众人眼帘。

“哈哈，我赢……怎么会！？你……你一定动了手脚！”王金山刚想得意地大笑，却忽然一愣，随即愤怒地往前大跨一步，想将青年从轮椅上揪起来。

一柄折扇展开，挡在了青年面前。

这扇子看似单薄，却散发出强大的内力。

青年微微勾唇：不错啊，狂傲天位。

天下武功分十等，而第九等又分为四段，分别是不羁凡位，狂傲天位，潇洒圣位，幻灵仙位。

江弘蹙眉：“王金山，你不知道四局阁的规矩？愿赌服输。我只数三个数，若你还未消失在这四局阁，你便直接消失在世间吧。”

这赌桌上，分明安安静静地摆着三粒骰子：二、一、一。

小得不能再小了。

众人都愣住了。

江弘轻勾唇角，收起折扇，道：“来人！请贵客上楼！”

青年淡淡一笑，拱手作揖道：“多谢江阁主。在下天易宗，凌霄。”

天易宗乃天下第一宗派。天下武功分十等，而这世间只有二人之武功达到十等。一位，是镇守赵晋的剑仙蒋松；另一位，则是天易宗宗主：董生。

“天易宗”一出口，赌徒们便四散开来，躲避凌霄。

天易宗的人啊，性格多少都有点儿古怪，趁你不注意给你来一剑……想想都可怕。

二楼，是一间茶室；飘着淡淡的幽香，空中氤氲着雾气。

江弘缓步走至一把藤椅边上，亲自为凌霄沏茶。

“劳烦阁主，还为我这个瘸子亲自沏茶。”凌霄慵懒地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阁主找我有何事？”

江弘举杯，恭敬地向凌霄敬茶：“希望凌公子……”

“能教与我这唐氏赌术。”

“为何？”凌霄轻轻放下茶杯，单手托腮，静静地望着他。

“说实话……这个理由也有点儿难堪……”江弘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说来惭愧，我堂堂四局阁阁主，却连方才那莽夫也赌不赢。”

凌霄清浅一笑：“也好。否则我这赌术还无法传承。只是……”

“凌公子，请讲。在下一定拼尽全力去做到！”“我听说你这四局阁有进出北国皇宫的通行令，我想……”

“哦，这个啊？”江弘将腰间令牌取下，递给凌霄，“送给凌公子吧。”

凌霄抽了抽嘴角：这孩子……江翰谦不愧为北国闻名的败家子……

“我还想……与那十三赌徒玩玩儿。”

江弘瞳孔微缩，随即了然，作出了请的姿势。

—— ——

已是深秋，落叶簌簌，秋风飒飒。

湖面上，一只小船随着水波缓缓游荡。

“这么快……南国已亡三载了。”青年身着一袭白袍。连仅剩无几的枫叶影，也不愿斑驳着投到他素净的长袖上。

他清冷如雪，站在这船舷之上，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貌似会把这千里之长江一瞬冰封。

他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剑柄上依稀可见二字：霜月。

赵晋分裂之时，南北开国之际，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北穆霜月，北稷梁；南献漠雪，凌墨澄。这便是讲的南北太子：北穆王北瑶；南献王凌弈。

此时江边的阁楼中，人声鼎沸。

“这里是……四局阁？”

身旁怀抱一柄长剑，正打盹儿的侍卫忽然惊醒，回应道：“呃……是，没错，天下第一赌坊。”

北瑶面露不快：“谌弼骐（chen bi qi 音同陈碧齐），昨晚又熬夜喝酒去了？”

谌昭讪讪一笑，捡起身旁的竹桨，快速地划动：“哈……哈哈，殿下我错了……我……我马上送你去四局阁！”

北瑶无奈地轻叹一声，静静地望向远方。

殿下……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啊！谌昭呆呆地望着北瑶的侧颜。

“快、快撞……撞上了！”对面船上身着布衣的男子突然出声大叫道。

江面上，溅起朵朵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