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凡之路

夜场中灯光迷离，青绿紫各种颜色的灯光聚散交错，轻音乐缓慢的调子熏陶暧昧气氛，照在闲聊的年轻男女中。

夜枫酒吧在h市算是少有的清吧，老板年轻时是个北漂歌手，年轻时攒了些钱开间酒吧，圆了年轻时北漂歌手的梦想。

因为格调不错，位置也好，平时也吸引不少年轻男女谈些心事以及闲聊，总体来说生意也算不错。

苏子衿在这驻唱也有个几年，承蒙店主王震照顾才算是在h市落下脚跟。

苏子衿一打开门，看见酒台的李峰，走过去。

“浩哥呢？今天怎么不见他来场子里。”

苏子衿对着调酒师李锋喊道。

“浩哥啊，前几天回家了呗。对了，苏子他好像还留了什么在后台，说要给你来着。

这些年酒吧人来人往，没几个能干长久，原以为浩哥能长待，没想到……”

蓝色威士忌的酒瓶在李峰手里上下翻腾，苏子衿摆手回了句。

“行了，我先去后台了。”

比起前台的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后台稍微冷清一点。

唉，　浩哥，最后也没坚持住。

苏子衿记忆里的浩哥，是个四十多岁喜欢玩摇滚的大叔。

苏子衿刚来夜枫时，浩哥就在这驻唱，一晃有几个年头。大家偶尔在一起聚会喝酒时，也了解一些彼此情况。

浩哥家里条件不好，二十来岁的时候叛逆，抱着一把吉它就出来混。

这些年住过地下桥洞，也在地铁里卖过唱，曾经在北方小城市组个乐队，辉煌过一段时间。

据他说这辈子就两样东西放不下，一是长发，二是吉他。

嘴边上常挂着，老子二十来岁，兜里就两百多块钱，就敢出来混，你们不知道我那时候……

苏子衿走进后台，除了些落尘退伍的音响设备，还有些杂物外，只有一把吉他放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磁带上。

要说这年头听磁带的人早就没了，可浩哥总是带着。

他说他小时候就是听这个，脑袋一热出了家门，二十来年除了唱歌别的不会，一晃和磁带一起从这个世界淘汰了。

苏子衿望着磁带略显老土的照片和浩哥的吉他略显失落。

“苏子，到你了！今天客人多，上去多玩会儿。”

前面后台过道中几个玩摇滚的人，穿着黑夹克和苏子衿摆手道。

“好嘞，今天让你看看我能拿下几杯酒。”

“行了，都不是第一天来，都知根知底的，跟我叫嚣个什么。”

带头那个耳朵上一串耳钉，伸手拍拍苏子衿的后背，回头比一个摇滚手势。

“苏子，等会哥在台下看你，你可别整个秃儿，那可不好看。”

夜枫酒吧有个规矩，要是底下的观众觉得台上那个歌手唱的好，可以给他点酒。

当然，不是真的酒，这酒里歌手抽六成，也算是闹个赏钱。

平时苏子衿仗着自己不错的模样和差不多的唱功在这也真有不少妹子给打赏，所以这些年侥幸没饿死。

可今天似乎不同！

苏子衿登台望着低下大厅中的人海，灯光一暗，整个世界便只有苏子衿一人。

全场的熟客自然知道，这是换歌手了！

随着灯光聚焦苏子衿身上，整个夜枫酒吧似乎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凝集在一点。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苏子衿便是全场的王！

苏子衿半坐在椅子上，吉他放在腿上，微低下头对着眼前的麦。

“大家好，今夜送给大家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平凡之路》送给那些从未平凡过的你们。”

声音响起，话不多说。苏子衿手指拨过吉他的弦，宛如流年弹过，歌声起。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随着苏子衿声音响起，一流水准的唱功让全场立刻跟炸毛般竖起耳朵，顿时感觉不同。

似乎这个年轻人声音里带着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是什么？无奈？还是心酸？

还是平凡？

我们甘愿平凡吗？

年轻时谁不曾跨过山海，却奈何人间磨难，擦干了眼泪，拾起崩溃，逐渐看清了这个世界。

可是真的是我们看清了世界吗？

或许，是世界改变的我们……

逐渐的整个场子里的声音似乎都慢慢消失，唯有苏子衿的歌声传荡。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沸腾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ViaVia……”

苏子衿低着头摆弄琴弦，脑海里回荡着浩哥上次喝酒时，抱着他的肩膀说话的样子。

“苏子啊，哥出来也有个二十年了，要说唱功，哥自认还是不错，可哥怎么就是出不了头啊！”

浩哥指着电视里放着的歌手，两只眼睛通红。

“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在个大台子上耍一会，可我连打杂都没人要我。苏子，前些日子有个女孩，不大，二十来岁，她说她喜欢我。

可我拒绝了，我一个臭唱歌的，给不了人家幸福，咱不能毁人家一生不是。

再说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不配啊。”

苏子衿脑海里一直想着浩哥的那句我不配！胸口闷闷的，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他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和自己表白的那个女孩，她说她喜欢他。

苏子衿拒绝了。

因为那时他刚刚成为华禾娱乐公司的实习生，前途暗淡，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

和浩哥一样，当时他也是那三个字。

我不配！

可我们真的就这样平凡吗？

“谜一样的沉默着的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最后的尾声落下，吉他声突然停下，苏子衿低声问了自己。

我真的就这样的平凡吗？

下一刻，全场的光芒照在苏子衿的身上，苏子衿抬头望着灯光闪烁。

不！我们从未平凡！

我们都是靠自己在这个无情的世界，深情活着的人……

我们怎能平凡？

吉他声起，音乐继续。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平凡真的是我们的答案吗？

不，从不！

苏子衿扬起了头像草原上的雄狮般怒吼，全场似乎都感觉到此刻台上这个小伙子声音里的力量。

台下有些人似乎想起了自己。

小时候家长总是指着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单对自己挑三拣四，长大后考个一个平淡无奇的大学，从小到大屈指可数的奖章，未来找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姑娘，生个孩子，用一生换一套房子……

可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向前走，还是向后退？

你的心里有了答案吗？

苏子衿猛的站了起来，他扫视全场，全场的眼也都注视他。

此刻场中灯光璀璨，万众瞩目如群星。

苏子衿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他从一名华禾实习生到今天，已经四年了！

四年里，他从一名实习生到崭露头角的新星，再到被雪藏，成为一名酒吧驻唱歌手。

这四年里他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跌宕起伏。

四年来，他放弃过，也喝醉过。

一个人看见过日出，也一个人过了生日。

一晃四年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那，后退是故乡，前进是理想。

他在二者间徘徊，无数日夜他看自己，问了一句。

一生就只能这样了吗？

可我们这一生，年轻时谁没有一腔孤勇？

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冥冥中这是我唯一要走的路啊

这才是要走的路，我还年轻，我应该有无限的可能，未来不止这样。

就算前方是高不可攀，可又怎样？

没人给我出专辑，我可以自己攒钱出。我就不信了，这人间没我的容身之地！

我不服！

人生不过数十载，谁说寒门无真龙？

台上的苏子衿情绪似乎到了极点，手臂上抱起的青筋，眼角里泪花泛起。

风吹过的路依然远

你的故事讲到了哪……

歌曲的尾音在舞台持续很久然后落下，歌停时苏子衿已经脱力，声音里有颗粒混杂般沙哑，后背被汗水打湿。

环顾一周，全场无数人看着他，有些人似乎是职场精英，也有些人是学生，但他们看苏子衿眼睛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闪耀着。

它，叫梦想。

那些被生活鸡毛蒜皮遮盖住，被社会的苦难包裹住，被成年人逐渐忘记的东西——梦想！

是在最幼稚的年纪坚定不移相信的，是在无尽夜空中抬头闪耀着的。

苏子衿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

灯光凝聚一身，苏子衿看着一切似乎这才是我想要的，苏子衿鞠躬下台。

一会，柜前几个女生看着苏子衿满眼都是星星，一个女孩指着苏子衿走过来，兴奋的小声道。

“快看快看，刚才台上那个小哥哥下来了。好帅啊！我好喜欢他！”

身后一个女生迎合着，满眼都是星星。

“刚刚那首歌好好听，而且真的好帅。我想要他wx怎么办？”

身边另一个女生白了一眼说道。

“肤浅，我可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人，这个男生的声音里似乎有故事，我听的出。”

这女生看着自己酒杯里棕黄色的液体沿着杯壁摇晃，眼睛深沉盯着酒杯。

想着刚刚苏子衿眼中的光，不禁微笑。

“我爱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相貌堂堂，也不是他腰缠万贯，我爱的是一个个有趣的灵魂！”

“得了吧，你就是馋他身子！”

她听闻回头看了一眼。

“说的对，没办法，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可姐姐我就是喜欢，你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