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人都在博弈

一提起中国足球，人们总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有14亿人口，但我们却找不出11个会踢球的人？为什么，最近几十年来，我们国家的综合实力和经济实力取得了宇宙罕见的巨大进步，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国家的足球实力却遭遇了宇宙罕见的巨大退步？”

对于这个问题，无数人给出了无数的答案，比如说中国人体格不行、中国人没有足球智商、中国社会没有足球底蕴、中国的足协等部门不负责任……等等等等，但这些答案都被证明是错误的。

因为，如果这些原因存在的话，那么，中国足球至少不应该大幅度退步，而是应该略微有所提升，人群体格、足球智商、足球底蕴和足协问题，都是可以得到解决的，再怎么说，在这些问题方面，中国也比90年代和2000年代好多了，可是，2010年代至今的中国足球，却是越发堕落，所以，人群体格、足球智商、足球底蕴和足协问题，都不可能是导致中国足球越发堕落的原因，中国足球越发堕落的原因，还得在其他方面找。

大道至简，其实，答案就在问题里面：正是因为我们是要从14亿人里面找11个会踢球的人，所以我们才找不到11个会踢球的人；正因为最近几十年来，我们国家的综合实力和经济实力取得了宇宙罕见的巨大进步，所以，我们国家的足球实力才遭遇了宇宙罕见的巨大退步。

是不是感觉很难理解？

那么换一个问法：14人口就一定能发展好足球？14人口就一定是发展足球的优势？国家综合实力和经济实力进步了，足球就必须跟着有相应的进步？对于这三个问题，谁能给出证明来呢？

很多时候，我们那牢不可破的固定思维，恰恰是事实的反面。要想发展好一个‘单一的足球职业联赛’，要想发展好一支足球代表队(一定要注意‘一支’这个词)，14亿人口并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有的时候，人口太多了，反而是过犹不及的负面因素。

如果没有找到正确的路线，那么，14亿人发展足球，未必就有14万人发展足球的效果更好，比如说，欧洲人口超过10万的国家，哪个国家的国家队打不赢中国国家队？

所谓的‘单一的足球职业联赛’，是像英格兰、西班牙、德国、阿根廷那样，全国只有一个足球联赛系统，而不是像巴西那样有多个足球联赛系统。那么，什么样的人口规模，才是发展‘单一足球联赛’最合适的人口规模呢？中国的每个省份才是最合适的，可以说，中国的每个省份(或者像京津冀那样的省级一体化区域)，是发展足球最合适不过的地理区域。

足球，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运动，无论是影响力还是产业规模，足球都是不接受任何质疑的世界第一运动，在中国，足球同样是不接受任何质疑的第一运动，其他任何体育项目都没有资格自称为中国的第一运动，只有足球可以。

虽然时至2020年，中国的足球实力依然是奇差无比的，但这并不妨碍足球产业依然是中国体育产业中份额最大的组成部分，更不妨碍只有足球才能在中国吸引到最多的关注。

足球既然是世界和中国的第一运动，同时在世界和中国足球还都是体育产业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体育产业，也属于经济行为，因此，足球的发展，就必须要遵从经济规律，那么，中国的足球发展遵从经济规律了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遵从的，不然的话，中国足球能堕落到如此地步吗？

那么，近几十年中国足球发展的过程中，违背了那些经济规律呢？

首先，而且最致命的是，近几十年中国足球发展，就严重违背了市场供需规律。

足球产业也有市场供需规律吗？

答案肯定是有的。

那么，足球市场中，供应方是谁呢？需求方又是谁呢？

在现代国家，要发展足球，几乎是无一例外地先要建立足球职业联赛，因此呢，足球市场中的供需双方，主要就体现在足球职业联赛的供需双方这对关系中。

足球职业联赛的供需双方，并不是指‘踢球的人’和‘看球的人’这两个主体，因为一个国家踢职业联赛的人如果踢得不好，那么这个国家的球迷可以看别的国家的联赛，我们国家不就是这样吗，看国内足球联赛的人，都不好意思在看欧洲足球联赛的人面前说话。

所以，‘踢球的人’和‘看球的人’，并不构成足球职业联赛的供需双方，而足球职业联赛的供需双方是指：有实力去踢职联赛的人其数量是多少、以及职业联赛需要的职业球员其数量是多少。

更具体一些，以中国为例，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供需双方，供应方，是全国14亿人口能找出多少个适合踢足球职业联赛的人，而需求方，则是指中国的足球职业联赛体系需要多少职业球员。

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需求方，需要多少职业球员，这个答案是一定的，中国就那么两级职业联赛和一个半职业联赛，就那么几十支职业足球俱乐部，所以，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作为需求方，它仅仅需要大约1400名职业球员。

那么中国14亿人口里，能找出多少个适合踢职业足球联赛的人呢？也就是说，除去年龄太小和年龄太大的，在所有的适龄人口中，有多少人具备踢职业足球的能力？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需要引入‘足球博弈论’这个概念。足球的博弈，并不只是足球运动员在球场上对于球技的博弈，也不只是足球教练们关于足球战术的博弈，更不只是多支国家队或多支俱乐部在某一届杯赛、某一届联赛上的博弈，足球的博弈，是足球产业这个链条上所有人和所有‘主体’，所共同参与的博弈，这些‘主体’，涉及到国家、省份、城市、球队、足球协会组织、家庭……等等等等。

大家都知道，足球是世界第一运动，足球产业是体育产业的最重要组成部分，足球能够产生巨额的财富，足球也能够让涉足其中的人成名得利，足球还能够给人们带来无限的快乐，2019年，全球‘广义足球产业’的规模，大约是8000亿美元，而中国‘广义足球产业’的规模，也已经达到了1000亿美元。

另外，网上还有传言说，德勤曾在数年前就宣称，全球‘广义足球产业’达到了惊人的8000亿欧元，欧元，那可是比美元还要值钱的存在，而且那时候英国还没脱欧，欧元比现在还值钱。当然，不管德勤的统计是不是太过夸张，有一点都是肯定的，那就是，足球产业能生出来很多很多的钱，能产生很多很多的名利，能给人类带来很多很多的快乐。

在财富、名利和快乐面前，一个规模极其巨大的产业，一个几乎能吸引全球大半人口关注的体育项目，所有希望涉足其中的人，都面临着经济学中的博弈论问题。

比如说，你是一名球技颇佳的初中生，那么，你希望将来走职业足球这条路吗？也许这个念头曾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这个念头哪怕是只在你脑海里存在了不足一纳秒，然后你就拼命告诉你自己-‘不能想着在中国当职业球员的事，那会比抢银行还没前途’，哪怕是短短的不足一纳秒的时间你这么想过，那么，你就已经对是否涉足足球产业，产生了博弈性思考，当然，你思考的结果，是‘放弃’。

再比如说，你是一名孩子的家长(可男可女、可富可贫)，孩子已经十二三岁了，他踢足球踢得非常好，那么，你会希望他将来走职业足球这条路吗？也许这个念头曾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哪怕还是短短的一纳秒，最终你毅然决然放弃了这个念头，就当是从来没想过，但是，事实上你也也已经对是否涉足足球产业，产生了博弈性思考，当然，你思考的结果，也是‘放弃’。

再比如说，你是一个城市的市长，那么，你会大力发展你这个城市或省份的足球事业吗？再比如说，你是一个身家百亿乃至千亿的大富翁，那么，你会买一支中国国内的职业足球队玩吗？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些问题都有不同的思考、不同的选择和不同的答案，而这些思考、选择和答案，都是博弈性思考，都能算是经济生活中的博弈行为，也都是本文《足球博弈论》需要讨论的范畴。

在足球产业这个涵盖范围非常广阔的巨大产业之中，所有喜欢足球、所有关心足球的人，其实都在参与博弈。足球产业的所有参与者，他们都在思考着自己的定位，设定着自己的角色，付出着自己的投入，并计算着自己的收获，只有当大多数人们看到投入必有收获的时候，人们才会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足球产业这个巨大的市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