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遭逢变故

都说庚子年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地母经》里甚至更直接将其唤作“太岁庚子年”。我却对这话一直不敢苟同,毕竟是系统接受过辩证唯物主义理论教育的,对于封建迷信或者捕风捉影之类的流言从来是不信则无。然而,人生的境遇十有七八不遂所愿。作为一个计划性一直比较强的人,等到个人规划猝不及防地被各种机缘巧合打乱时,多少还是会有些怨天尤人。

这个庚子年也算是给了我的人生一道坎儿,原本顺风顺水的事业遭逢了变故。虽然只是事业有变,但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全盘影响了我的家庭、作息乃至生活习惯。人大都是有惰性的,尤其是养成了某种既定的生活习惯之后,但凡需要做出一点改变,都会打心底里不愿意,打身子骨里不自在,至少我是这样。

在习惯了“朦胧中被闹铃惊醒,机械式地洗漱并穿上每日排好序的衣物出门,在拥堵的车流中埋怨几句这该死的交通,到单位有气无力地点头抬手打招呼,日复一日地压榨自己的经验和灵感,然后再次投身到有进无出的堵车大潮中,打开家门拥抱妻儿进食晚餐,打发时间直至上床入眠”这一既定的生活模式之后,试图改变成其他节奏确实不好适应。就仿佛是花了数年时间码好的程序一夜间全部推翻重编一样,虽然调整后的程序可能会更好,但是这需要你赌一把,赌上你接下来的时间精力和你对未来的憧憬。

老话说“不破不立”,既然以前全力构建的生活已然倾垮,那何不换种活法?至于换哪一种活法,我现在有机会慢慢去选,欲速则不达,否则在错误的方向上努力终究不会长远。在征询了家人意见之后,我们决定一家三口驾车开启一段漫长的旅行。在这难得的时间档口外出增广见闻,今后的所思所想所选才会更加得当。希望通过亲身实地去体验远方,能够收获些许内心不曾有过的感受。这可比透过网络看别人的分享要实在的多,试想一下3D电影和平面电影的感官区别,更何况这还只是视觉上的差距。

如今,许多人都期待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迫于现实的际遇和压力,为了满足自己基本的生理和心理需求,能真正做到说走就走的又有多少呢?可以说,当下的社会缺少了感性,大家对于生活太过于理智,对人生规划太过于执着,连稍稍打破既有生活规律都瞻前顾后。好像只有把自己包裹在亲手搭建的牢笼中,能够随时触碰到铁栏才能获得安全感。我想这或许也是一直以来理科生比文科生要多的一种社会体现。

当然,先前的我或许同样如此患得患失。现在,我终于即将迈上说走就走的行程,尽管更多的是因为事业调整的契机。但我认为这还只是第一步,因为旅途行程中的说走就走远比旅途开始之前的说走就走更充满魅力。

为此,我和我的妻子白菜在全然忽略两岁儿子玉米想法的前提下萌生了一个念头——事先不做完整的旅程规划,只规划下一个目的地的路线与行程。至于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到了下个目的地再做决定。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给我的勇气,更是中国冠绝全球的公路基建速度与实力给我的信心。

万事开头难,下定决心长途旅行之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安心确定这段旅途的首个目的地了。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患有一定程度选择困难症的我们却付出了足足两天时间的代价遍访资料。能有这种效率,还要感谢互联网时代发达的信息资讯,否则我和白菜恐怕要泡在书店起码一个星期。

幸运的是,我和白菜在计划行程之前就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个初步共识,我们一致希望这个夏天到广袤的祖国西部一探究竟。起初的不谋而合为我们的旅程开了一个好头,毕竟旅行最重要是心情舒畅,和和气气则是家庭旅行的关键。

西部城市众多,经过数次激烈的讨论后,我们最终一致决定将旅途的第一站定在西安,这座十三朝古都承载了我求学期间对历史的所有期待。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的世界历史名城,美国媒体评选的世界十大古都之一,丝绸之路的起点,秦始皇陵兵马俑和春寒赐浴华清池所在...太多的头衔加持,让我们对这座古老城市浮想联翩。

尽管是说走就走,可还是要做些基础准备的。木兰代父出征尚且“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新时代的我们自然更要计划周全。于是,沉浸在喜悦中的一家三口迫不及待地奔赴本地最大的购物中心进行物资采买,为第一次家庭远途旅行做筹备。

考虑到祖国地大物博,各地气候大不相同,空气湿度、日照时长、紫外线强度、昼夜温差、海拔气压等决定旅途体验的因素,我们都要准备物资做应对。尤其是白菜,对于美的追求达到了斤斤计较的程度,以至于我一度怀疑我与她的感情是否经得起考验,在我和美貌之间她未必会坚定地选择我。所以即将远赴他乡,防晒衣物、保湿用品是务必排在我们采购清单前两位的。

接下来,为了克服不同天气、海拔、地形以及长途驾车带来的挑战,我们还悉心准备了雨靴、雨衣、防晕车药品、抗高反药品、跌打损伤药品、功能饮料、饮用水、速食餐盒等物资。当然,以上的物品,我们均是分别购买了儿童用和成人用两个品类的,在生活条件大步提升的如今,孩子的养育自然也粗糙不得。

汽车恰巧在半月前刚刚进行过养护,各方面状况都十分良好,车上的应急工具也都比较齐全。在收拾完个人衣物和日用品之后,我们查询了西安当地的天气预报,并挑选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便万事俱备,只待出发了。此刻,一家人如同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一样,只等待着令枪响的那一刻,恨不得时钟的指针马上就转动到出发那天。

临近动身的前一天晚,全家人早早地睡下。若想在一天之内完成到西安这段将近1000公里的路程,我们需要在翌日的清晨就启程。因此,提前休息储备长途驾车的精力是旅途安全的重要保障。

“叮铃铃、叮铃铃”,往日催命符般惹人生厌的闹铃此刻却如同唤醒我们沉睡心灵的曼妙仙乐一般,提醒我们是时候出发了,美好的旅程即将开启。生活需要仪式感,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得到。为了显示对本次旅行的期待和重视,我们一家换上了一早精心准备的衣服,并隆重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简单用完早餐后,体力和精力都达到了良好的状态,我们往西安所在的西北方向致以无限期许的目光。虽然视线不偏不倚地被隔壁的那幢高楼挡住,但向往美好的心灵早已越过千山万水抵达千里之外。

搭乘电梯抵达车库,我们终于坐上提前载满行李的爱车,我紧握方向盘的双手掌心处,无不洋溢着欢脱愉悦的汗珠。伴随着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一家人开始了期待许久的长途自驾旅程,前途未知的各种美景与际遇轻轻地在耳边呼唤,督促我过去揭开她们的神秘面纱。

得益于对这座城市的熟悉,我们出发的时段避开了拥堵的周一交通早高峰,在和煦的朝阳中顺畅地穿越半个城市登上了高速公路。可能是太过于兴奋,进入高速收费站之后的第一个路口我们就偏离了导航路线,不得不绕行十公里后再折返通行。好日子里发生的什么事都让人生不起气来,要在平时,走错路的我一定会或多或少地陷入自责和郁闷。此刻,却只是把它当做旅途中好事多磨的小插曲,这样还可以在临别前多看一段故乡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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