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白家洼
  • 三点余禾
  • 6021字
  • 2020-08-23 19:20:07

那是一九八三年的阳春二月中旬。虽说已经打了春过了七九,但白庙塬上的风头高,倒春寒的冷风如吹响的哨声,光往人耳朵眼里钻。塬面上没挡刮的敞口处,风吹得人立不住腿脚。早晚间温差很大,年长的人出门还得一层棉贴身。年轻人轻狂不经事,太阳出来稍微一晒就脱衣裳,老年人常挂在嘴边劝诫,“娃娃,轻狂没好事,三单都不顶一棉。春上正是寒气渗骨的时候,冷风从骨头缝里钻进去,你娃一辈子都不得轻省。”

俭愣畔上自然长成的榆钱树和枯黄的蒿草,也被风吹得呲牙咋呼昏头转向。不管是窑洞里还是房里,人都围坐在热腾腾的炕头上取暖。条件好柴火充足的人家炉子还没有撤,熬煎的罐罐茶冒着水泡溢到烧红的炉面上发出呲啦啦的响声,和男人们吸溜溜喝茶的声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女人家的针线蒲篮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正是农闲的时候,她们做着针线打发光阴。纳鞋底、沿鞋口子,缝缝补补便不觉得光阴漫长,转眼间就到了生火做饭的时候。

人一闲就爱在嘴上挖抓。农家最能解馋的还得是烧洋芋蛋儿。等炉火将熄不灭的时候,在炉堂里放一圈鸡蛋大小的洋芋,温火慢熥烧出来的洋芋颜色焦黄透亮,吃起来又沙又绵软。拿玉米芯子把外皮一刮,趁着热乎劲儿,一边吹晾一边吃,再就点前一年秋后腌得寒韭菜或者寒萝卜干子。对于塬上人来说,这可是最消闲最受殷的时刻。

塬面上的风吹得树干欻啦啦做响,扬卷起的尘土渣细吹到嘴巴鼻孔里,一股子土腥气味儿。秀荣背过风把头巾重新缠裹了一遍,包住嘴巴不让土进到嘴里。她拉了一下外面的薄棉夹袄,试图把隆起的肚子盖严实。不管怎么往下拉拽衣襟,像个面盆一样大的肚子总会直挺挺地翘起衣襟。随着吸气呼气,肚子也凸起凹下,拉着拉着倒是把秀荣自己惹笑了。她抬起头笑嗔着对正在挥舞短柄斧砍树的存生说:“咦—呀!你看你娃把我的衣裳绷成啥咧。上头的拉不下去,裤子又提不起来,冻得人腰里像浇咧一盆冷水一样。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呢,里面的线衣织缝都叫崩开咧。吃饱吃不饱他都像吹气球着呢一样,一天比一天大。害怕的人不敢多吃么,我早上连你们剩下的恁点烙面糕叶子都没吃完。”

存生上牙咬住下嘴唇专注地砍着树枝,头也没抬地说:“你快坐恁木头桩桩上缓着去,剩下这几个椽,我把旁枝锯咧凑装车子。要赶紧回呢,这风吹过脸庞像刀子一样,把你吹凉咧可是我的落连。叫你坐家里缓着,你骚情地要跟上出来吃风呢。恁个嘴不停地皮叨叨,凑像拿鞭子吆牛耕地着呢一样,把我催咧个忙呗。”存生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掌心唾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拿起木锯,左腿后撤,抬起右脚踏在树干上稳住,双手紧握木锯把柄,等到一排尖尖的锯齿镶进树枝,他便用力地前后拉扯,嗤嗤啦啦地一阵作响,半截树枝“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存生弯着腰麻利地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树枝堆放在架子车里,用准备好的尼龙绳缠绕了几圈,脚蹬着车沿拉紧捆扎好。这才舒了一口长气对秀荣说:“好咧,回!本来还想捆紧成些给你留点边边坐呢,枝条呲牙咧嘴的,我还害怕把你甩下来。慢慢走着回。”

秀荣手扶着树蹲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吐了一口唾沫,双手扶着后腰,“坐啥呢!我又不困,再能拾掇这么一车凑好咧。咱们凄惶的凑这几个能出柴的柳树。趁着你这几天不去上工,哪天闲咧把王沟里恁几个一并拡咧去。”

车轮碾压地面发出吱噶吱噶的声音,车身摇摇晃晃地颠簸在土路上。存生猫着腰拉着架子车,眼睛看着地面说:“王沟里的去年才拡咧的,让长一年到明年咧再说。场里摞下的连上这些还能耐活着烧一阵子呢。”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听得耳畔的风呼呼地刮着。快到上坡路时,秀荣加紧脚步上前牵拉着一根树枝和存生并排走着。

刚换过颜色的柳枝灰皮中带点青绿,细细的枝条两侧遍布着均匀一致的茸毛小苞头,它们堆叠在一起,随着车子的颠簸上下左右摆动,像一群欢快雀跃的小精灵。秀荣取下围巾,重新把头脸遮住,在脖子后缠了一圈打好结。墨绿色的围巾趁着酒红的薄棉夹袄,在这片灰蒙蒙的塬面上,她的红配绿倒显得很亮眼。从缓坡上到平路上,秀荣就把双手相叠捅入袖筒搁在肚子上,扭动着屁股紧随着架子车的节凑。存生活动了一下肩膀自顾自地说:“回去咧挑上几根端庄的柳木桩桩栽到坡洼路边里。这柳木见土凑能活。夏天出去好乘凉,长大咧还能拡着当柴烧。”

秀荣压根儿没听到存生说的话。她突然回想起了他和存生第一次相亲时的场景。于是加快脚步赶上存生,笑着问:“你估我刚才走神想起啥咧?想起我头一回看家,你像个猪头昏一样,还把我大嫂子当成我咧。唉,可惜咧你恁大眼睛咧,凑没有装哈水么。呵呵,我是想起一回,不由我笑一回。”秀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插着腰边走边笑,这个姿势困了又换了个姿势。存生翻着斜眼瞪了秀荣一眼,“咦,你看你有意思吗?一直把恁陈谷子烂糜子的事拿出来,说咧一遍又一遍,都窝水气咧。你说你们看个家么,一哈子来咧一大袍子人。你扎咧两个毛辫子,猴溜不叽的,走个路跳得噘嘎噘嘎的,谁能料想得到凑是个你呢。年轻的再凑剩哈你大嫂子咧,虽然没你苗条好看,倒底看着稳重些。恁红二团的脸蛋子,我还当是羞的来。”存生转头乜斜着秀荣,“你呀!把这屎气话像老婆子的裹脚布一样,扯到啥时候价。”其实,存生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为自己辩解了,而且每次被秀荣取笑他都觉得脸面上挂不住。这次的语气中略微夹带着点怨气。

秀荣却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一边咧着嘴一边背过手扶着腰身继续说:“你不知道,大嫂子回到家里像个喇叭一样凑开始传,把我二嫂子笑地屁淌呢。呵呵呵,我见一想起眼泪都能笑出来。”秀荣说着伸手摸了一把眼角。存生转头斜着嘴角“咦”地叹了一口气,“你恁是二瓜子笑多,笑多咧尿多。快不愣怂挣着笑咧,看把我蛋蛋娃还养到路上咧着。”

那一年,秀荣十九岁。因为刚出生时眼睛大睫毛长,只要醒着就瞪圆眼睛专注地环视着周围,有点像熊家老汉家里那只经常守在窑垴里逮老鼠的大花猫,于是她就有了猫儿的小名。秀荣小时候喜欢跟上庄里一帮男孩,经常爬山溜洼上树掏雀蛋。庄户里有几个年老爱笑话人的老汉,看见秀荣走近就指着树笑着说:“快看,恁个猫儿簇溜簇溜地爬树着呢。”如今,虽已嫁作人妇,秀荣还是没改老样子,走起路来大大咧咧,和她男人存生简直就是一个架势。她的两只眼睛仍然泛着光亮,两簇浓黑的眉毛如山黛蜿蜒,笔挺的鼻梁下有一对又粗又大的鼻孔。老一辈人常说,鼻孔粗大的人都是那鸡毛猴性子。

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麦地里沟施上化肥没几天,麦苗就缓过了神。远远看去,绿盈盈一片。清明前后种的胡麻、各种瓜和豆子,嫩芽都窜出了地面,看着长势喜人。塬上人都说,今年的庄稼好就要归功于正月十五的那一场大雪,地里把墒存下了。湾里的沟沟坎坎俭畔边上,杏花和山桃花争相盛放,浅淡深红交错,吸引来了成群的蜜蜂,花间嗡嗡嗡嗡的响声不绝于耳。

秀荣挺着个大肚子,双手托着后腰,坐在牛槽边的土台阶上晒着太阳。斜阳余晖散落在她脸上和黄土呈一个颜色。她倾斜着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昨天晌午炒的玉米豆豆倒进嘴里,咯嘣咯嘣地细细嚼咽着。怀孕之后,秀荣基本没啥妊娠反应,倒是胃口大开,一直处于饥饿状态。就连煨炕做饭的时候,她的嘴巴都吧唧吧唧个不停。家里还有几蛇皮袋子的玉米,每天刷洗完锅,她就在锅底残留的火渣上,再揽添点灶火里的细末渣草。轻轻地拉几下风箱,一团浓浓的烟雾轰的一声,火苗就兹里扒拉地四散燃开。用火棍把火拨均匀,等到锅热起来,倒进去少半碗玉米粒。有时她也炒点白芸豆和羊眼睛豆豆,只不过这些豆子稀欠,年景不好的时候连子种都收不回来。秀荣拿着玉米芯顺时针来回翻转着,锅里的玉米粒开始变的焦黄,有的蹦蹦哒哒跳起来炸出几条缝隙,却没有爆米花炸裂的那么饱满。快熟的时候,小碗里放两粒糖精,倒一丁点开水搅化均匀。一边转着锅圈倒糖精水,一边不停地翻搅,一阵白雾夹带着香甜扑面而来,水分熥干就可以出锅了。那段时间,秀荣不管走到哪口袋里都装着玉米豆豆,嘴馋的时候就吃几粒。嘴里咯嘣一声响,心里肚子里顿觉安稳。

太阳从对面的几棵树间下沉,最后消失在山后面。镶着金边的云彩把湛蓝的天空装扮起来了。秀荣透过树梢观望着那一团火烧云在树影婆娑里变幻多姿,一会儿像细长的带鱼排着队伍游来游去,一会儿变成一群骏马奔腾而过,一会儿又像一群妖怪在打群架。秀荣就这样坐着,直到听见灶火里传来拉风箱的声音。临近产期的这些天里,王家奶奶嫌她身子重,生火做饭的活她都接了过去。秀荣舒展了一下腰身,起身绕到菜地里拔了几棵葱进了洞门。

王家奶奶正一边拉着风箱,一边往锅底添柴火。看着秀荣走路吃力的样子,她说道:“我看着你累汪汪的,感觉咋木个?算日子起也凑这一两天呢。你肚子旦一阵一阵难受凑要注意呢。头一胎还要折腾一阵子呢。”

秀荣拿起苕帚把葱皮扫进风箱下面的窟窿眼里,那里是专门用来堆积厨余垃圾的。她头也没抬地说:“我凑感觉这几天身子重的走路也吃力咧,肚子像跌下来把尿泡顶住咧一样,光想尿尿,有时还一阵一阵往下坠着疼呢。这几天天气安稳的,赶紧养炕上叫我人轻省干。”

王家奶奶起身在护裙上擦了擦手说:“面我都和好咧回着呢,热汤菜也有,没个啥组头,你坐下缓着去。”王家奶奶是典型的三寸金莲脚,脚的长短不过成人撑开的手掌。脚面被折断弓起成半圆形,前后脚掌紧紧贴在一起,脚心中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正面看像马的蹄子,侧面看却像中间裂了口子的一座小山丘。这样畸形的脚使得鞋的形状看起来像个大码的葵花籽。前边只能容下一个大拇指,其余的脚趾蜷缩着依偎在大拇指旁边。

王家奶奶生于民国初,家中姊妹五人除了最小的一个妹妹外,其余都是妥妥的金莲脚。他们那个年代,女娃娃到了四五岁,裹脚就像祭祀一样被高度重视。自家父母不忍心下手,就把女孩儿丢给村里专门缠脚的老婆娘。那老婆娘一个个心肠硬得石头都砸不碎。女孩的脚落到她手里就像掰玉米棒子一样,瞅准盯稳咔嚓一声脚面的骨头就掰断了,女孩儿也快号叫的剩一口气了。裹脚的老婆娘面无表情,手脚麻利地把四个小拇指头紧紧地顶在大拇指的旁边,然后用准备好的裹脚布一层一层地缠裹住脚。裹了脚的女孩儿一连几个星期脚疼得挨不了地。在不能下地走路和没有定型的时候,通常都有大人看护,以防有的女孩儿受不了疼痛自行取掉裹脚布。据说王家奶奶的二姐就是耐不住疼痛,趁大人不在撕扯掉了裹脚布,可还是没有逃过二次被折断的磨难。只有她们最小的一个妹妹,裹了几天就自己偷偷取了下来,大人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按王家奶奶的说法,世道不一样了,女孩儿裹脚不裹脚很少有人指指点点了。但是因为筋骨已被残伤,脚面上留下了一个隆起的筋骨包,但比起前面的几个姐姐来她算是幸运的。脚小从来都没有影响王家奶奶走路带风的节奏。她和她碎儿媳妇秀荣一样都是猴急的性子,遇到着急发慌的事儿,还会咯噔咯噔地小跑。她时常穿着立领的大襟子宽松上衣,盘扣从领子上略带着弧度慢慢倾斜在一侧,整齐地排列下来。大裆裤子的腰间一直绑着一条布带当作腰带,脚踝处也用一条靛蓝布条错落有致地绑扎着。远远地打量,王家奶奶的身材看着很立体,像极了雨天过后,挨着地面的枯椽木头上长出来的“狗尿苔”,细溜的枝干上顶着个伞状的身子。“狗尿苔”可不能当蘑菇吃,听说狗吃了都会口吐白沫活不成。

四月十三号是白庙集,存生跟集回来看到秀荣在炕上疼得打滚,不停地呻唤号叫着。吓得存生腿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他赶紧跑到正窑里喊,“妈-妈,快,不得了咧,我媳妇儿抱着肚子在炕上滚蛋蛋着呢,是不是快生咧?”王家奶奶起身说道:“我出去连你王沟里婶妈坐在沟边晒咧一阵太阳,进来都没听见啥动静,恁才开始转筋着呢。娃在肚子里翻转够咧,头啥时候方位转正咧才出来价。你去铲一笼细土提进来放窑门口,再在炕烟里掏些灰倒在炕棱边里。”王家奶奶自己就是个接生婆,经她接生的娃娃掐指头都算不过来。存生出去后她麻利地换了身衣服。

旁边的偏窑里,秀荣疼的时候她就不停地用手搓着后腰,不时地发出“哎吆吆”的喘息声。一会儿从窑门口走到窑垴里,一会儿又爬到炕席上滚来滚去。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把手搭在山墙上牵拉着身子往上爬,嘴里不停地喊叫,“妈呀,妈妈呀!我的腰都快断咧,唉咦……妈妈呀,我疼得都不想活咧,唉哟哟……妈妈呀……”

王家奶奶一边安慰秀荣,一边在灶火里拉着风箱烧水。偏窑里的锅头连着炕,一进门右侧就是一张土炕,灶台和炕之间砌了一道高十五厘米的水泥沙台。案板和缸罐碗盆摆在窑垴里,炕对面放着秀荣出嫁时娘家陪嫁的高低柜,旁边有个靠背凳子。灶火里只要一生火,窑里就浓烟弥漫,尤其是晌午,太阳直射进窑洞,浓烟罩着出不去。秀荣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用袖子在脸上抹着,刚开始是干疼不掉泪。烧起的火刺激到了泪点,两个喷嚏打完她索性放声嚎了起来,“妈妈呀,我这阵子越疼咧,腰都不是我的腰咧。存生,我把你个嫖客,你把我害的!唉吆!唉吆喂……呜呜……妈妈呀,我不想活咧,呜呜……”王家奶奶听不下去了,厉声说道:“哪个女人生娃娃不疼,女人家生儿育女恁是本分么,你还能怪谁?自己忍着,还早着呢,牙咬紧挨着!一旦觉着像是要拉屎一样,娃头才转正,凑赶紧把裤子脱咧往出挣。”疼痛一阵一阵地来袭,一口气没喘过来又开始疼了,秀荣在炕上翻来翻去地喊叫着,嘴里还是不停地拿脏话埋怨着存生。

存生站在炕头边上不知所措地点着头,承认着他的错误。等秀荣翻过身的时候,他赶紧给揉搓起后腰。秀荣撕心裂肺地号叫整整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直到她小肚子涨疼,有了快要拉屎的感觉。王家奶奶赶紧支开存生关了窑门,揭开被子一看,婴儿黑漆漆的脑门都已经露出来了。她厉声鼓励秀荣,“头都出来咧,把气喘均匀用劲挣。挣!再挣一下。好!喘口气,来!牙叉骨咬紧往下挣,把你吃奶的劲拿出来……好咧。”

存生听着里面混杂的声音,焦急的在窑洞门口踱来踱去,一会儿挠头搓耳,一会儿抱头蹲在墙角。

天色渐渐暗淡,一轮将圆未满的月亮隐隐爬上了对面的山墙。等哇哇的哭声传出来,存生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赶紧朝里头喊,“妈,儿子还是女子?”王家奶奶简单处理了一下,包裹好了婴儿放在炕垴里热火处,“女子娃,头胎么,或儿或女都一样。”她让存生铲了些细土和着草灰垫在了秀荣的身底下,“这土搅灰是好东西,能止血杀毒,沟子塌到上面温哄哄的。”王家奶奶又叮嘱存生说:“等缓一阵子咧,给泡一杯红糖水,多喝多尿几泡凑把肚子里的脏东西排出去咧。”王家奶奶看着秀荣精神状态不错,安顿完就出去了。

存生把媳妇伺候完,迫不及待得趴在炕垴里瞅着婴儿,“这娃眼睛黑溜溜的,咘叽着嘴转过来转过去像是寻吃的着呢。”秀荣瞪了一眼存生,转过头说:“有本事你给喂啥。”

存生听出秀荣怨气还没有消,嬉皮笑脸地朝秀荣起噘着嘴咘咘了两声。王家奶奶进来问秀荣感觉怎么样,秀荣强打起精神说:“沟子底下热腾腾地熥咧一阵,感觉好些咧。”王家奶奶看着存生爱恋地抚摸着婴孩的脸,叮嘱道:“你可不敢对着娃娃脸爱噢。小心把酣水包包爱破咧长干爱淌酣水的很。这个女子生的时间刚是燕唧唧飞回来的时候,凑给起个燕燕算咧。”王家奶奶跪在炕上一边翻看婴儿,嘴里小声嘀咕着,“唧唧燕,燕唧唧,今年个暖窝窝,明年个再领一窝窝。”秀荣侧过头看着襁褓里的女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她的名字。

为你推荐
遮天

遮天动画,每周三10:00腾讯视频火热播出,VIP抢先看两集;叶凡、女帝、无始等将以立体的形式和你相见,等你一起来看。冰冷与黑暗并存的宇宙深处,九具庞大的龙尸拉着一口青铜古棺,亘古长存。这是太空探测器在枯寂的宇宙中捕捉到的一幅极其震撼的画面。九龙拉棺,究竟是回到了上古,还是来到了星空的彼岸?一个浩大的仙侠世界,光怪陆离,神秘无尽。热血似火山沸腾,激情若瀚海汹涌,欲望如深渊无止境……登天路,踏歌行,弹指遮天。

辰东 744万读过
都重生了谁谈恋爱啊

奋斗到三十八岁买不起房,要结婚得先付三十万彩礼,省吃俭用大半生,卷到肝都碎了,可是钱呢?钱到底被谁赚走了?怀带着无数怨气的江勤重生十八岁,睁开眼的唯一念头就是创业搞钱。第一步,先把送出去的情书抢回来,翻个面,在校花惊愕的眼神中写下三行字:现在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想财富自由,永不为奴!至于恋爱?那玩意儿狗都不谈!

错哪儿了 242万读过
赤心巡天

(《赤心巡天》实体书已在全网发售。)上古时代,妖族绝迹。近古时代,龙族消失。神道大昌的时代已经如烟,飞剑绝巅的时代终究沉沦……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那埋葬于时间长河里的历史真相,谁来聆听?山河千里写伏尸,乾坤百年描饿虎。天地至公如无情,我有赤心一颗、以巡天!——————欢迎来到,情何以甚的仙侠世界。

情何以甚 226万读过
吞噬星空

继《九鼎记》《盘龙》《星辰变》《寸芒》《星峰传说》后,番茄的第六本书!——————简介:星空中。“这颗星球,通体土黄色,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直径21000公里,咦,竟然蕴含‘星泪金’矿脉,真是天助我也,将这颗星球吞噬掉后,我的实力应该能恢复到受伤前的80%。”脸色苍白的罗峰盘膝坐在一颗飞行的陨石上,遥看远处的一颗无生命存在的行星。——————番茄第六部小说《吞噬星空》,将为大家展现出一个浩瀚广阔、神秘莫测的未来世界。。

我吃西红柿 550万读过
灵境行者

亘古通今,传闻世有灵境。关于灵境的说法,历朝历代的名人雅士众说纷纭,诗中记载:“自齐至唐,兹山濅荒,灵境寂寥,罕有人游。”“灵境不可状,鬼工谅难求。”

卖报小郎君 238万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