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

“你为什么进女厕所？”

安尔杰：“……”听听，都听听，这是正常女孩子该有的反应吗？

毕竟他对他这张脸还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肯定是地点不对劲的原因。

他缓缓蹲下，不经意似地瞟了眼旁边的竹笼，“秦老师让我来找你回去上课。我走遍了整个二楼才找到你的。”

他咬字清晰，着重强调了“走遍”这两个字。

别说，育景一个楼层确实挺大的。

真是辛苦了！刚上任的数学课代表！

“我的试卷还没找到。”郗羽抬头看向安尔杰。

言下之意，她暂时拥有逃课的“权力”。

安尔杰唇角一勾，绚丽的桃花眼随着灿笑眯了起来，“我找到了。”

郗羽：“……”您可真闲，我真不想谢谢您。

郗羽差点翻白眼，强行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安尔杰看着郗羽的微表情变化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抬手捋平她的发顶，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玩意。

郗羽还没从被摸头毛的懵逼中回过神来。

什么情况？？？

她刚刚这是被这家伙摸头了？？？

不是烙铁，我们很熟吗？

郗羽脑袋有点发蒙。

郗羽觉得她大概需要想点别的东西来树立自己的人设。

比如说，她应该想想到底要不要对这胆大包天的动粗。

还不等她思考出答案，某人已经高度自觉地展开了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张皱皱巴巴的试卷。

“你的试卷，靠近班级那边的垃圾桶找到的。”

郗羽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联系了一下安尔杰前后的语句，语气微微上扬，“你去垃圾桶里找我？”

安尔杰：“……”他真的发现，郗羽思考的脑回路十分地……清新脱俗。

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我走遍了整个二楼。”

郗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谁找人会找到垃圾桶边上，而且还翻垃圾桶的？

不对不对。

她拧紧眉头，把脱线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郗羽接过卷子，满分，秦琼还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好”字。

郗羽回想了下秦琼刚刚的言行举止，撇撇嘴：呵，女人，真是善变。

“这是蛇笼？”在郗羽翻试卷的空档，安尔杰也翻了翻地上的笼子，手上沾了点余下的腥气。

“嗯。”郗羽翻完卷子，思绪又放飞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招惹过很多人？”他起身走到洗手池，拧开水龙头细细地将手上的味道用水净化。

郗羽没回答，抬头看他。

她总觉得他指的并不是育景里的事。

安尔杰靠在女厕所的洗手台边上看着顶上开着的灯，甩干手把灯关了。

灯一关，厕所立刻恢复成它原本应该要有的昏暗。

哟，光影没了。

一片昏暗中，安尔杰转过身，眼睛似乎在发光。

郗羽突然想起小时候和郗文躺在山顶看夜空的场景，那时候看到的星星，也和他的眼睛一样，忽明忽暗的。

可是为什么星星的光会一闪一闪的呢？为什么星星不能一直都是亮着的呢？

她那时候很疑惑，但是转眼突然迸发的想法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你……长得和她，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时间长了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但是昨天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了。”安尔杰笑容不变，将郗羽从回忆里面带出来。

郗羽虽然不怎么感兴趣别人的往事，不过看对方兴致正高还是配合地给了反应，“故人？”

“是啊。一位故人。不过，她已经走了十年了。”

“十年？你今年几岁？”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按着额角的青筋，不可思议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音调。

这真的不是她不想给面子。

“十二。”安尔杰也很认真的回答了。

“……”郗羽转头不看他。

实在是她真的觉得她被安尔杰当傻子耍了。

但是对方此刻的表情又出奇的认真，让她莫名不忍心打断。

“开始两年我还会想她。但是后来，不想了。”

他的音调突然下调，但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平，不带其他什么情绪，嘴角依旧灿烂地上扬，散漫的眼角里找不出一丝伤感。

但就是这样的一对眉眼，让郗羽恍若隔世。

安尔杰唱歌的话，一定不会跑调，他看着会很控制音调的样子。

“她……是你的谁？”

她盯着安尔杰的眉眼突然觉得他长得和她一个亲戚很像。

但她亲戚常年在国外不经常回来，就是她偶尔回来也是宅在东南外婆家不带旅游祖国大好河山。

就是郗羽和郗文，也只有在每年特定的日子飞去R国和她见面。

不过那对眼睛真的长得好像……额，越看怎么还觉得跟郗夫人也有点像？

“是，我的母亲。”安尔杰柔柔地笑了，笑容缱绻。

联想到郗夫人先前对S市那熟悉的模样，郗羽联想到一个恐怖的情况

妈耶，这小子会不会是郗夫人早年遗留在外的非婚生子吧？！那她爹是不是——

难怪这小子那么执着地找她想单独和她聊天，估摸着是看她长得像她妈，怀疑她妈是当年落跑的他妈？

郗羽双眼发亮地盯着安尔杰，把人盯得没忍住抬起手。

“别这样看着我啊。”他抬手捂住郗羽的双眼，“你的眼睛，真是和她一模一样……”

和她也一样？！那这同母异父的兄弟该不会八九不离十吧？！

不过这家伙，怎么一直动手动脚的？

还不说是不是她兄弟，就算真的狗血地是，那他们也才刚见面，一上来就这样，这不合适啊烙铁。

郗羽突然被挡住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给踹地上。

站起来，拍拍长裤就走。

小样，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能听你唠嗑就不错了，在她这里还想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也不借鉴借鉴随某的前车之鉴。

安尔杰从地上爬起，看了眼自己有点被弄脏的长裤又抬头看看对方已经离开的背影，皱着眉表情有些怪异。

她的性格似乎和打听到的有些出入。

还是说安擎道的消息也会失误？

想到这里，安尔杰的眸子微微眯起。

郗羽究竟是个什么的人他不知道，他也不在意，只是那双眼睛确实是像她……

不过他心中一片明镜。

安擎道的用意他在见到画的第一眼时就有所猜测。

还有林叶……想到某只虚伪的狐狸，他轻轻对了两下拳，重新笑起来。

据他私自培养的暗子所报，安擎道的房间中有不少林家，特别是林叶的动态信息。

这倒是一颗不错的烫手棋子。

毕竟，林家可是自称S市的“保护者”呢……

安尔杰的心情忽的轻快了不少。

他望向镜子，在看到镜中人那张充满迷惑性的脸时，笑意顿时僵住几秒，刚才的好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胸下的肋骨又刺痛起来。

他摁住那处，面无表情地抬脚走出去。

这颗棋子虽是烫手了些，但他也要捧稳了。

郗羽觉得三楼的大阳台真是一个好地方，没人又干净。

九月的太阳暖烘烘的不至于炎热，还有习习凉风，是一个真正忙碌而热情的季节。

郗羽看着环境简单地感慨了一句，然后十分光明正大，她捧着手机又去了三楼的大铁门边上坐下。

开学第二天，郗羽完成“旷课”任务。

阳台十分空旷，最亮眼的还是对面那棵密密麻麻全是叶子几乎看不见树干的高树。

呦，在古言小说里，这棵树上估计藏着好几个暗卫呢。

郗羽感慨完，坐在门槛上玩了两局单机小游戏，觉得没意思便关了手机抱着膝盖发呆准备去找周公下棋。

——

“救……救我，有谁能救……火，不……不要……”

病床上陷入梦魇的女孩被一圈圈绷带包围，只露出了鼻子与嘴唇，呢喃间裸露出的恐慌与绝望显而易见，令人见之心碎。

郗羽上前想替她掖好被角，可是手刚放到女孩身上，刚才还魇着的女孩突然弹起，疤痕遍布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攀着她的手腕，紧握着，战栗着，呢喃着……

“救救我……呜呜……妈妈……救救我……不要走呜呜……别救我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郗羽的手被她攥得通红，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试图解救自己的手，却引来对方强烈的应激。

挣扎间，她脸上一丝不苟的绷带尽数掉落，让近在咫尺的郗羽瞬间失去行动的能力。

原本明丽的面容半如纯洁潋滟的天使半如狰狞的恶鬼。

就是被烧伤成这样，脸颊上的刻字依旧触目惊心。

一双眼睛蓄满泪水，却再没有昔日的灵动。

怎么会，弄成这副狼狈模样？

郗羽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轻轻抚住了对方的脸庞。

心下一阵惊涛骇浪。

——

郗羽瞪着对面的树干看了数秒，缓了缓，眼神瞬间聚焦。

她搭住额头长出一口气。

这还不如不睡。

九月份的天，硬是给她逼出了一背冷汗。

闲着也是无聊，她从网上找到育景的论坛开始刷。

一进去，就差点被一行大字闪瞎眼：

“高年级组奥数杯再创佳绩！全国锦标赛独占鳌头！”

下面紧跟一行小字，她没仔细看，手指往下划了两下，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一个笑得满面菊花灿烂的男人正将手放在一个高个男生肩上。

郗羽摸了摸下巴，他看着好拽。

不过，看着好眼熟，好像以前在帝实见过的样子，不过除了陈欣玥，她好像没印象有谁转来S市啊。

照片里的高个男生对着镜头眼神冷漠，敷衍的笑容里写满了明晃晃的不耐烦，让郗羽很难不联想起某个核善的小黄脸表情。

和韩子轩诏告天下的“别惹我，我不好惹，劝你爱惜生命”不同的是，他混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进，莫挨老子”的气场。

配文：六年一班肖明楚同学于全国奥数锦标赛中，力夺桂冠，力战群雄，力压全强……

郗羽耷拉着眼皮没注意，继续飞快地往下划拉，一刷划到底，直接刷进评论区，一个关键字眼吸引了她。

［老初三狗了］：学弟NB！老子看那群帝实的死抱着第一不撒手的样子不爽好几年了！我愿尊称学弟一声爹爹！【狗头】【狗头】

［我要当学霸］：听说肖学霸就是从帝都转来的吧？帝都处处出学霸，果然不是虚言。奥数对帝都的人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咦？帝实？真的是帝实的？

她好像确实对这个人有印象，可是想不太起来。可能是有接触过但不多？

［六年级小仙女一号］：楼上的楼上的，麻烦说话动动脑子，全国奥数锦标赛，帝都也是咱国的嘛，这考的是统一卷【白眼】

［六年级小仙女二号］：啊啊啊！我肖无敌！我肖万岁！【亲吻】【亲吻】【亲吻】

［六年级小仙女三号］：肖学长好帅！肖学长好帅！肖学长好帅！【亲吻】【亲吻】【亲吻】

……

越到后面评论的风向越奇怪，吓得郗羽手一抖直接关了这帖子。

这学校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彪悍？

想到这里，她脑中又闪过几个女孩子豪迈的身姿，默默地收回了上面一句话。

开玩笑，帝都的女汉子更是一抓一大把！

奥数锦标赛……这个肖明楚倒真是个大学霸啊。

就是郗羽以前的小学里，从她一年级入学开始算，她那个重点小学也只在锦标赛拿过一次冠军，而且还不是六年级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