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

“使不得啊，侧妃娘娘！使不得啊……”

庄重中不失堂皇的房间，在屋主巧思布置下显得极为舒适温馨。屋内并没有像时下上流圈子里所流行的，散发着渺渺轻烟的香熏炉子，也未见重重轻纱，层层帐幔，只有淡淡的果香盈满室内，整个房间给人以一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一道重花门之隔，却是两片完全不同的天地，厚厚的重帽将里间给围了一个密不透风，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中年妇人跪在榻前的脚榻上，正压底了声音对仅着里衣，倚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苦苦劝说着。

年轻女子额头用头巾包着，素颜不沾一丝粉黛，唇色苍白，看起来更显几分柔弱。而与这柔弱的外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年轻女子那闪耀着坚定与智慧的双目。

“我意已决，奶娘你就不要再劝了。”轻柔的声音自躺在床上那年轻女子口逸出，语气中的坚定让奶娘明白自个主子心意已决，再无更改的可能！

“侧妃娘娘，求求您再好好想想，小主子，小主这才刚出世，还未足月啊……，您当真就忍心，忍心……，娘娘，侧妃娘娘啊，老奴求求您了……”虽然明知主子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再变，但奶娘仍是不死心地哀求着，额头叩在脚榻上，发出“嘭嘭”的闷响，只是几下的功夫，就已经沁了血丝。

年轻女子低下头，望着躺在她身侧的那个小小的襁褓，满目哀伤，一抹清泪自眼角滑落，编贝玉齿轻咬朱唇：“奶娘，如果事尤可为，我何至于……，哥儿，这是我身上掉来来肉啊……”

奶娘身上一僵，最后这一个头，再也叩不下去，僵跪在那半晌后，最后突地跪伏在地，双肩轻轻耸动着，压抑的哭声被紧紧地锁在口中，不敢外漏半分，这地界，尤其是这时候，哭，是一种罪过……

“奶娘，莫要哭了，这，是命，这都是命……”年轻女子探出身体，扶住了奶娘的肩头。

“侧妃娘娘，是老奴没用，是老奴没用啊……”慢慢抬起头，奶娘反手扶住那年轻女子，望着自己的一手奶大的孩子，奶娘只觉得她的心有如刀绞一般疼。年轻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扶着奶娘的手臂半撑着起了身，娘急忙将一个背靠垫在了那年轻女子身手，以便其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奶娘，你无需自责，其实哪怕没有今天的事，我也会想办法让哥儿离开这儿的……”半倚在床头，年轻女子轻叹一声突然说道。

“侧妃娘娘……”奶娘一脸不解地望着年轻女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哥儿，我的哥儿，乖乖别怕，娘亲一定会保住你的……”年轻女子低下头，轻轻在孩子那柔嫩的小脸上蹭了蹭，深深地望着襁褓中那张稚嫩的小脸，像是想将这张小小的面孔给刻入心间一般。

“奶娘，我，可以信你么？”好半晌，年轻女子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带着一股子决色之色望着奶娘。

“咚！”一个重生的响头叩在地上，奶娘郑重地道，“老奴愿为侧妃娘娘肝脑涂地！”

“好！奶娘我有一事要你去办，你且附过耳来……”年轻女子示意奶娘靠近。

奶娘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贴近了年轻女子的身旁，年轻女子开始对奶娘轻声耳语。

疑惑、震惊、惊恐……，不知那年轻女子到底说了什么，让奶娘的脸色一变再变，吓得手脚直哆嗦，最后竟然差点没站住，直接瘫倒在地上。

“侧妃娘娘，您，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您，您这是不要命了……”挣扎着爬身身来，奶娘一把握紧了年轻女子的手，满脸惶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居然会生出如此胆大包天的想法来。藏匿皇嗣，这，这可是夷九族的大罪啊。

“错了，奶娘，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正是想要保命，我要我的哥儿好好地活着！”年轻女子反握紧了奶娘的手，认真地道。

“侧妃娘娘……”奶娘的眼神惊疑不定，不明白这年轻女子为何要这么说。

没有注意到奶娘那惊疑不定的色色，与欲言又止的表情，年轻女子再次底下头，将视线移向那个乖巧地躺在自个身边，睡得香甜的孩子。一双秋水妙目里满满的尽是慈爱，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个孩子是个疼娘的，怀他的时候自个别说这怀相就特别好，能吃能睡，不同于一般女孩妆娘，男孩子会丑娘，打她怀这小子起，这脸反倒还娇艳了三分，害得她一度怀疑这御医是不是诊错脉了，她怀的是个姐儿。

出生后，这孩子更称得上是相当地好带，除了饿了尿了，否则的的话极少哭闹。婴儿觉多，平素时除了睡觉外，这瞪开眼见着人只要你一逗他就会给你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乖巧得根本就不像是个未晓事的婴儿，真真儿招人稀罕，这照顾他的宫人们无一不夸的。

虽然年轻女子知道那些夸奖奉承恭维话更多是为了讨好她这个在皇子府中颇受宠爱的，并且还有着正妃庶妹这一重身份的侧妃娘娘，但是架不住当娘的对于他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时升起的那种心喜，这当娘的啊，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尤其是比起嫡姐的那个病秧子，自家的哥儿那更是强了百倍不止。

想到嫡姐的那个孩子，年轻女子朱唇突然一抿，眼中闪过一抹甘与冷意。

“奶娘，你还记得国师过府做客时，殿下请他给哥儿批的命格吗？”年轻女子突然问道。

“当然记得！”一说到这个，奶娘的脸就会忍不住笑得像朵花，“咱们小主子这可是顶顶好的命格，是天降祥瑞呢，将来定能旺国兴家，我的侧妃娘娘啊，将来您就等着享小主子的福吧！”

“天降祥瑞，旺国兴家……”年轻女子脸上一惨，这批语正是自家孩子的催命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