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我是一只在千虚山修炼了两千一百二十七年的青鸟。

千虚山林岁月静谧悠长,我并不注重什么修行,却天生得了个好灵体,在山里生灵历经生老病死转换一茬又一茬间,我已自前些年便可以任由容颜不再衰弛下去,偶尔也可使些小术法和山里猴子打打架,同豺虎较高低,然而这都已是早些年的事情,近年来我对此已无比厌倦,且山里也多了些精怪小妖,我并不能打的过他们——这比较重要。

千虚东面山下的海是一个好去处,听龟爷爷讲我是自海里蹿出来的,这常一度令我费解苦恼——山里的鸟可都是鸟生蛋、蛋出鸟,怎偏生我是海里“蹿”出来的呢?

以我多年经验,想不明白之事不必自寻烦恼。

今日。天气晴好,海天一色的蓝,纯净空灵,这海天的蓝,千年如此,似也万年不变,然而我是总也看不厌烦的。偶尔一时兴起,也会潜入海里去同这蓝融为一体,探寻海里的世界。这便也是我同山里鸟一族的不同之处,它们生性怕潜水的。

沙滩细软沙石浸在在半日多的暖阳里已暖烘烘,我自湛蓝海水里走出,浑身湿漉漉的也不管,寻一块沙地,仰躺其上。

海鸟声悠远绵长,海风和煦清爽,不觉然间困意层层涌出。

一个比海鸟鸣声更加悠远绵长,比之海风还和煦清爽的梦悄悄然跃入心间,醒来脑海只余粉白一片的花影,似是花开花落轮回了一番,最后满地残瓣,竟惹的心伤情郁。

日头已落海平线,余下金黄光线洒在深蓝海面上光华跳动。

我坐起身子长长地伸个懒腰,衣裙已无水汽湿意,是该回家了,眼睛却遥望海平线移不开视线。

海平线的尽头会是哪里?

忽见沙滩边海浪冲荡着一团银毛之物,像是某种银毛动物,我起身走近去瞧,原是一只银狐。

千虚山上倒是有几只白毛狐狸,不过银狐我还只听乌龟爷爷嘴里说过,却是第一次得见。

眼见它毛发全被海水浸湿,也不知是溺水了还是从哪里漂流而至。身形大概是一只成年狼那般大小,闭着眼睛,抿着嘴,不知生死。我心中略微忐忑,伸手探探它颈间,细细脉搏跳动于指间,方轻呼口气。将它抱回沙滩,又拾来一些枯枝木叶,燃起一堆柴火来。

它身上并无其它外伤,只是有些虚弱,我便给他渡些微薄灵力入体,想来很快便能醒过来。

果不其然,半刻钟左右,小银狐便猛然睁开眼,却受惊似地霎时一跃而起!

只见它四脚踩地,冲着我龇牙咧嘴,发出凶悍之声。

我咬住右手食指,好意提醒道:“小狐狸,你尾巴着火了……”

伴随一阵恼怒的尖叫声,小狐狸跳起来直扑入海水里。

我跑到它身边惊奇道:“小狐狸,原来你还是一只九尾狐呀!”

刚刚见它龇牙咧嘴时,狐尾高举摇曳,一条条银白长尾,摇曳生姿,倒令我看呆了去。

在浅滩海水里的它神情一滞,竟开口道:“小狐狸?还不知谁年长呢……”

我走过去,惊喜道:“咦?还是一只会说话的小狐狸,我叫青离,你呢?”我笑着将它抱起,朝火堆旁走去,又自嘟囔着:“真是不听话呀,又得重新把你皮毛烘干!”

小狐狸沉默半晌,似在思索,过会儿才道:“风。”

“风?”

“嗯。”

风。我心里又念了一遍,将它放在火堆旁,它开始警戒地打听关于我的事,还有此处,我知无不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叫青离,名字是爷爷取的,他是海里的老龟。这里是千佛,远离三界之外,这么些年我也就出去人间走过一回,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呢。”

我说话时他那双幽蓝眸子直望着我,璀璨耀目的一双眸子,似是从夜空里摘取的两颗星辰镶嵌其中,带着海水般的幽深湛蓝,夺人心神!我说完便笑看向他,透露着丝丝疑惑,未用言语,他也已懂得,向我大致讲了些关于他的事情。

据它所言,它本是四处游历,自异界出发,上入天界,下抵人间,踏过荒漠,攀过峻岭,也曾结交挚友煮酒论世,好一番肆意快活!一月前它入海乘船游玩,不幸遇上狂风海浪将船掀翻,而它被海潮吞没后,不知何缘由灵力丧失大半,还被打回了原形,所幸靠最后微薄灵力支撑在在海上漂泊半月也终于来到此处,陆地在望,却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我听他娓娓道来,一阵惊叹羡慕、一阵惊心骇人。

我思索道:“有可能你是闯入鲛人流域了,鲛人一族不喜外人,便是掀了你的船再以惑心神之术法一时迷惑了你,使你暂时使不出灵力也是大有可能的。在海浪来之前你可有发觉什么异常的?”

它低沉道:“……是天籁般的歌声?”

我轻笑,“那就不错了,鲛人歌声最是动听,也擅以此来麻痹对方,于无形中达到目的。”

它也不恼,只释然道:“倒是受教了。”

我遥遥望向天边,夜幕已低垂。

这一席话谈完,这位风狐狸的皮毛水汽全无,我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泥沙,笑道:“远到是客,天色也暗了,不妨去我家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它也站起身,晃动着它美丽优雅的银尾,爽朗道:“打扰姑娘了。”

于是我领着在海边捡到的“宝贝”,招招摇摇的在千虚山绕了一个大圈,让山中的飞禽走兽都知道我捡了一只美丽的银狐回家。在许多惊艳的目光和好奇的探询下,我非常高兴的将风狐狸介绍给它们认识。

风狐狸显然看出我显摆的小心思,却也没有多言,跟在我身后好似闲庭漫步,只赏玩山中美景般,自在悠闲。

等我们到家时,已是夜半。天空繁星漫天,林木见萤火纷飞,一片烂漫之色。

我的家是一个巨型的砗磲壳。砗磲是龟爷爷许久之前从深海之内捞出的宝贝,在我五百岁生辰那日他送予我的礼物,用以简单改造,便是一个极独特的家。里面置有松木床榻,赤藤长案上凌乱散布着几卷竹简,圆铜镜,此时正散发光亮的夜明珠子照的内室一片柔亮;南面的门,右面一叶窗,左面有一尺宽长的气格,挂有青白帷幔……

砗磲质地雪白,坐落于茫茫山野一块平地之上,林木环绕,娇花簇簇拥护,一片翠叶绯花间,其味香清,生韵起意。

风狐狸满面叹然,不禁道:“幽林静室室满香,灵山仙人人佚貌,有趣。”

“诗词最是恼人烦,绕的人迷迷糊糊的,你可是在夸我?”我蹲下身冲他笑言。

狐狸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幽蓝眸子是深邃的海,无边无际,中心一个小小漩涡却似能将人吸入进去!他又开口十分笃定道:“青离聪慧。”

忽而是慌乱一颗心。

我镇定心神,起身道:“你的家在哪儿?据说现天下分明三界,人、天、异,你又是属于哪里?”

“异界,青麒。”

我从角落里拿出早上新采的果子来,道:“青麒是什么地方?”又背靠着屋子,在一方软毛榻上坐下来。它便趴在绒毛毯子上,似是疲软着。我捻个决将头顶的小窗打开,微仰头便见漫天繁星。

我给它嘴里喂颗果子,自己再吃一颗。

它道:“青麒是我的家乡,也是这六合八荒所有妖的国界。只是终年瘴气环绕,一片死寂凄清,不比此处。”

我不知道什么是瘴气,听起来并不是好东西,心上似被什么狠狠啄了一口,痛感至胸口蔓延全身。我紧捂着胸口身子微微蜷缩起来。

风狐狸继续道:“千佛是个好地方,青山绿水,湛蓝海洋。总有一日,我会让青麒,以至整个异界都跟千佛一样呈现一片清明之气!”

我听它说的意气风发的,胸口里的痛感忽而减退几分,又坐直了身子,笑道:“我很羡慕像你这样有追求的生灵,小小年纪有大大的追求和抱负,我活了这么久,每日在千佛都只是浑浑噩噩度日罢了。小狐狸,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风狐狸仰头觑了我一眼,咧嘴道:“你的未来也可以精彩,有意义。”

“呵呵,是吗?”

“当然!”它笃定着,也不知哪里来的信心。

我一时谈话兴起,在这寂静山林难得遇见一个可以这般听我讲话的动物,又是这般“特别”的它,便打开话匣子,“给你说个故事听吧。嗯……这山上之前有一花妖,生的本是极好看的,可是上天在这位美人脸上偏偏留下一块儿枫叶形胎记。为此她自小便自卑。长大后她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那是隔壁山里的一树妖。花妖对树妖一见倾心,苦恋七百年,却无结果。只隔三差五跑去那山上与最好的朋友搭台子弹琴唱曲儿。花妖弹得一手好琴,吸引周围数百里之外的精怪们也来听琴曲儿,树妖也是每回都来。每当此时也是花妖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无数男子都会来向她献上各自珍宝,那里面有极好的玉、有助修炼的法器、有珠钗脂粉,但无论是什么好东西,她都一律拒收,唯有树妖送的,哪怕仅是路边随意捡的一颗石子她也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对树妖有情,而树妖也这么以为之时,并一再试探花妖的心意之时,花妖都态度冷漠地拒绝了他的靠近……”

“她在自卑,因为脸上的胎记?”

“是的,那是她一辈子认为耻辱的东西……”我长长叹口气,继续道:“其实那胎记并未夺走她的几分美,叶子形胎记见久了,我倒认为自面容上更添几分自然生气,便鼓励她去以真面貌见树妖,若那男子心系她,也不会太在意。”

风狐狸自己用小爪子捧起颗果子塞进嘴里,边嚼边问道:“原来你就是她那位朋友,后来呢?”

“花妖终为我说动。那一日,她换上最喜爱的衣裳,描上妆容,真的是很美!我们去到那山上,她弹琴,我唱曲儿。只是这一次,我们都不再蒙面纱,而是显露真容。气氛很好,大家见到花妖真容,有的十分惊艳于她的美貌,有的叹息她天生的缺陷。但几曲结束,夜色已临,大家趁着夜色搭起篝火,搬来好酒,摘来果子,烤着肉,一起跳舞,一起谈天南地北,好不自在。”

风狐狸幽幽道:“你只道众人见花妖如何如何,便是你这仙姿佚貌不知又倾倒多少少年郎?”

我笑着继续讲道:“花妖一直在等树妖来同往日一般,送她一样物品,哪怕是前次他送给她的一束野花,也已经被她风干打算永久保存起来了。这一次,只要树妖主动一点,花妖就有勇气表达她的爱意,七百年的爱意。然而至始至终,树妖没理过她一分,便是连靠近十步之内都没有过……花妖明白了,明白了他嫌弃自己的心,从此再没去过那座山,没在我面前提过关于树妖的一个字。

风狐狸寂然道:“后来呢?。”

我喟叹道:“树妖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种族,六合八荒唯在那座山上残存。我与花妖去吟曲儿那次,树妖知道自己也即将为天地所不容,将很快走向灭亡才控制自己不拖累花妖。”

风狐狸小脑袋偎在腿上,不言语。

我便继续道:“花妖知晓这件事已经过去另外七百年。当她再次去到那山上,那山似乎是哀鸣树妖一族的永久消逝竟也垂垂老矣——草木皆是衰败凋零貌。花妖痛心不已,她去到树妖扎根的地方,见到一颗参天巨赤木,顶着满身枯叶,风一吹过,满身枯叶纷飞。然后巨树化为人形,早已经不是那时的翩翩公子,而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者!花妖痛哭失声地抱住他,只是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南曵,我爱了你一千多年啊……’你知道那树妖回了句什么吗?”

风狐狸跳进我怀里,在我怀里蹭了蹭,道:“他终究是动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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